十五年,弹指一挥间。在国土资源部门工作的这十五年里,我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无怨无悔,一路追寻。先后从事过办公室、地籍、用地、执法等工作,担任过科长、分局书记,经历过通宵达旦爬格子的阵痛,有过付出辛劳后获得成功的喜悦,遭遇过土地权属纠纷调处中恶言辱骂甚至扁担威胁,得到过老百姓最朴实最真挚的感谢。
一九九五年,我怀揣着自己发表文章的剪贴本,敲开了株洲县国土管理局的大门,荣幸地成为一名国土新兵。近距离接触“土地”这个词,我不由得想起我那一辈子把土地当作命根子的父亲。在每人不足五分田,歉收年份口粮都难以保证的情况下,他一边细心侍弄责任田,一边承包橘园,开荒种地,解决全家的温饱,还建起了村里第一栋红砖楼房。他尝到了土地的甜头,也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积劳成疾的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土,匆匆走完了五十四年的人生里程。由此,我思索着,国土管理最大的任务,应该就是保护土地这个农民的命根子,让千千万万像父亲一样的农民在土地上播种希望,收获幸福。
尽管自己的文字功底不错,平时喜欢写些东西,也在报刊发表过一些文章,但坐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我是如坐针毡,诚惶诚恐。毕竟,三年的乡镇和一年的农技推广工作经历,除了让我亲切感受了农村的贫穷落后和农民的善良淳朴,机关办公室对我来说还是一张白纸。我必须发挥自身的特长,站稳脚跟。于是,我留心局里的各项工作,及时了解动态,并写成消息寄给株洲日报。就这样,一个个“豆腐块”接二连三地见报了,局长高兴,同事都夸我。后来,我还在市局的刊物上发表了几篇理论探讨方面的文章,市局的一个领导看到后,特意把我叫过去,要我代表市局写一篇关于地籍管理方面的论文交省厅。
一个老人因为我办好了他老房子的土地证,提着一只母鸡和十个鸡蛋,送到我办公室,说是感谢我。我心里想,这本来是很普通的事,我都是按照规定办的,别人也会这样做,我哪里受得起这份情呢?我坚决不收。不料,那个老人流着泪告诉我,之前,他连续跑了三年,工作人员不是说没空,就是说资料不齐,没有一个人到现场去看过,土地证硬是拿不到手。房子快要倒塌了,没有土地证就没法改建房屋,老人家急得团团转。其实,我只是按照正常程序,在接到他的申请后,随即到现场调查,并按照历史性用地土地登记的规定,为他办好了土地证。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面对淳朴善良的老百姓,作为农民儿子的我们,怎么忍心把手里的职责当作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让他们失望、伤心?
工作除了热情,韧劲也是必不可少的。有时候一件事需要反复协调才能办好。就拿报批用地来说吧,建设单位不是资料提供不齐,就是报批费用不到账,临近年底,唯恐指标作废,才慌慌张张催着我们上报。这时候,抱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有想方设法在省厅总台关门之前拿回批单,才是唯一的办法。我只能天天守在市局。那时单位车辆紧张,我就大清早打的士赶到市局,下班后再坐的士回来。记得那年在市局守了一个星期,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跑省厅,总算在省厅总台关门之前全部拿到批件。这时,我心里特别有成就感。哪怕累得一回到家里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在梦里嘴角都带着甜蜜的笑。
那年县城扩容征地,被征地农民都难以接受。我们好不容易征得他们同意,开始量田。当时正是隆冬季节,田里的水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冰。村民们看热闹似的围着我们。我们工作组里大多是年轻人,没人量过田。我点了几个同志的名,他们都躲躲闪闪。其实,我也没量过田。可是,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能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丢丑呀!这时,村民们看到迟迟没人下田,发出一阵阵嬉笑声。我知道,他们是在嘲笑我们连量田都不会。不就是运用简单的平面几何知识,把一丘形状不规则的田分成若干个形状规则的小块,分别量算出面积后再累加,得出一丘田的总面积吗?我连忙脱掉鞋袜,挽起裤腿,双脚踏进冰冷的泥水里,利索里扯着皮尺,大声地报着数字,并告诉记录员分别以什么形状,怎么计算。之后,村民的嬉笑声停止了。我知道,他们已经对我们改变了看法。于是,当天晚上,我们召集村民们开会,对量土、数树、量房进行安排。就这样,征地拆迁调查工作得以顺利推进并提前完成。
二〇〇三年,我又一次以“笔杆子”的身份被株洲市局借调,二〇〇五年正式调入。刚开始,我感到压力非常大。我不由得想起了父亲,迷蒙中看见他那满是皱纹的额头和古铜色的背脊,想起他八岁成为孤儿时坚毅的目光,想起他身患癌症时失望的眼神。我有什么困难能够跟父亲遇到过的困难相比呢?于是,我每天阅读大量的材料,从中熟悉市局的整个工作以及领导的风格。不久,我就挑起了局里写材料的大梁。尽管文字工作很苦很累,但我心里都坚持一个信念:无悔追寻。期间,我被评为全市优秀秘书工作者、调研工作先进个人,两次荣立三等功。
我一直坚持文学创作,怀着对土地的无比热爱和对国土资源管理事业的无限忠诚,创作了系列讴歌土地的散文、诗歌,发表在中国国土资源报、株洲日报等报刊,并成为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连续两届当选株洲市文联代表大会代表。二〇〇九年,我在株洲日报、株洲晚报和人才信息报发表言论八十多篇,并跻身株洲日报“十佳通讯员”。
我遇到过不少困难,也遭受过不少打击。受过上访群众的辱骂,也挨过组织处分。曾经痛苦过,迷惘过。想到父亲,想到脚下的土地和心中的信念,我又鼓足勇气,用满腔的挚爱,迈开追寻的步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停歇,不会后悔。
(原载2010年5月1日《中国国土资源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