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颜陌醒来时,暗卫已在旁等候多时。
在颜陌视线可及之处,太子的冠服整齐地叠在用檀木制成的礼盘上,屋内的一片狼藉早已被收拾好,却透着一股沉闷。
“我……睡了多久……?”
揉揉睡得发胀的脑袋,在婢女的伺候下更衣,颜陌看着紧抿嘴唇一言不发神色肃穆的暗卫,问道。
“七天,因殿下吩咐不许人来打扰,所以属下并未让上访的官员登门。”
……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隐隐约约记起自己在睡过去之前宸涵口中的零星几句话语,颜陌心中有点不安。
莫非,宸涵已经行动了吗?这次的官员来访,是否和云兮有关?
“按皇上旨意,七日前丞相之子云兮去往东宫,但被太傅拦于门外,直言其为妖孽,欲要祸乱宫闱。云兮公子不做半分辩解,已被罚跪在东宫门外整整七日,若不是将军府的风澈少爷暗中帮忙,怕是早已挺不过去。另外,不知何时坊间出现流言,说丞相府的养子云兮乃妖星祸世,若不以火刑杀之,只怕本朝会就此灭亡。原本朝中大臣对云兮美貌就颇有微词,此时流言尽出,锋芒直指云兮公子,太傅年老德高望重,联名多家大臣上书欲逼皇上就范将云兮公子惩治,但皇上没有任何动作,只等太子殿下您醒了任殿下自作定夺。”
“为何发生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喊醒孤?!”
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颜陌的眼神逐渐冰冷。
真是一步秒棋,这样一来不仅将云兮逼上了风头浪尖,若丞相和将军府稍有逾越便会被抓住把柄,我是定要保住云兮的,但定会遭受朝廷上下上百大臣的压力……呵……也未免太小瞧孤了吧!当孤真的只是靠母家的势力才坐上这太子之位的么!就算孤虚有太子头衔,但别忘了,此虚有非彼虚有,皇位迟早都是孤的!
眉眼间满是戾气,颜陌横了来报信的暗卫一眼,也顾不着等车驾了,待婢女为自己着好冠服,颜陌一声不吭地径直回了东宫。
“小兮,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几句?”
七日前,看到云兮重新振作地来找自己让自己带路前去东宫,不用说,风澈内心是极为欢喜的,但是风澈没想到,太傅竟趁阿陌不在猴子称大王,将云兮罚跪于东宫门前,云兮又是那种不肯轻易求饶的耿直性子,任风澈如何劝说就是一个字也不说。颜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人影都不见。现在天气转冷已入深秋,云兮小时寒气入体本就身子不好,这七日里晕过去几次也不肯让风澈带他去见御医,御医来了他也不肯就诊,弄得风澈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可云兮就是无动于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若辩解,不就如了他的意?”
昔日白皙的皮肤此时满是污渍,华服上不知被多少过路的宫婢扔了些避邪的东西,干裂的嘴唇已泛出了血丝,惨白的面上一丝血色早就褪尽……
颜陌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云兮。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轻轻将云兮搂入怀中,颜陌心疼,如果他早一点来,云兮或许就不用这般受苦了……
“很脏。”
躺在颜陌怀里,云兮莫名地安心,但他知道被泼了污血的自己此刻有多狼狈,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此刻仍在矜持,不敢有丝毫逾越之礼。
“没事,我不嫌脏。”
顾不得风澈在旁目瞪口呆,颜陌将云兮抱起,大步迈进东宫的大门。
“殿、殿下,此举有失身份,做……做不得呀!”?
年迈的太傅,在收到太子殿下归来消息的第一刻就赶了过来,不想却见到这般不符礼数的场景,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连蓄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嗯——?太傅此话是何意?”似笑非笑地瞥了太傅一眼,颜陌仿佛才想起般问道,“太傅趁孤不在私下行刑,难道就符合礼数了?!”
陡然寒下来的语调,令周围本就寒冷的氛围更冷几分。风澈乖乖地往后挪了几步,心里默默地为太傅点了根蜡。
“老臣,老臣不敢!老臣实在是为殿下着想才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就可越权在东宫随意处置孤的人?!孤怎么不知道孤何时给了太傅权限?!太傅,您老了,该告老还乡享清福了。”
语罢,颜陌再不去听太傅的一言半语,只抱紧了怀中昏迷过去的人儿,入了自己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