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阵，人越来越多，似乎全城的人都走了出来，向着塔底集中。我一路东张西望，一路听得人们议论纷纷，总算是弄清了个大概。
原来这白泽高塔，最初传闻乃是神人所建，高九百九十白泽丈，占地九十九白泽顷，耗时九十年始成。白塔现身之时，祥瑞降于大地，当年必定五谷丰登，不生瘟病。所以全城百姓都会在城主的带领下在塔底设集举城欢庆。
后来历经战乱，辗转千百年，很多事情都沧海桑田，唯有这习俗却流传了下来，只是，今天的盛会，己由当初单纯的祈福，庆祝，发展到现在成了包罗了少年男女相会订情、商业往来交流、外人游玩等的大集会了。而且，更因为现在操办集会的多是当地富商，有时候，更成了他们比富斗胜的擂台了。这也是“塔下盛会”一跃而成白泽第二名景，而且越办越红火的根本原因了。
虽然只是临时搭起的彩棚，临时摆出的盛典，却仍然美仑美奂，品种繁多而琐碎，显然都是平日里就备好的。而一街来往的人众，也似乎是忽然间都换了新衣，古朴的街道在鲜艳色泽的涌动中呈现出不一样的美感。
我立在一排灯架前，一溜儿的红灯笼，有八角亭形的，有飞天的，有锂鱼形的，还有二龙戏珠式的……虽说白天看不到点点莹黄的蒙胧美，却正好将灯笼的精巧细致处看了个透彻。
身边有一个世家公子式的人物，正挥着折扇，指指点点的解谜。周围围了一群眼睛闪光的小姐丫环，越发惹得那位公子气吞山河意气丰发。
我淡淡一笑，牵了追风，从一旁绕了过去。心里有事，纵然热闹，也难放下。回过头，城门己隐入了薄雾中，天空中也是茫茫一片，蒙峰，他脱身了没有？
“射覆了！射覆了！”
喧哗声从前面传来，伴随着叫好声和女子的尖叫声。
我爬上马背，越过一排排的人头，看到前面是一座宽广的高台。台上有一张大桌，桌上一排蒙着红布的碟子，红布下高高隆起，不知里面盖了什么。
离高台百步远，是一条环形的马道，有几个骑马的少年正边策马疾驰，边拉弓射向高台上的碟子。
策马射箭，本就不易，更何况是环形跑动中。很快就有少年三箭落空，悻悻出场。一圈射完下来，余下的人都各有所得，虽然多少不一，却都面带喜色。
一个中年商人模样的人走上高台，一脸的激动，指挥着人将所射中的碟子都集中在一起，然后便拔出碟中的箭，请箭的主人来猜自己射中的是什么。
呵呵，居然有的是情诗，有的是锦帕，有的是一道难题，最绝的竟然是一个相会地点。真亏得这些少年们猜得中，难怪这一关吸引了这么多的人。
正觉有趣，便听到说是要掷绣球了。最后一个碟子主人猜了三次不中，要抛绣球决定由谁来得到里面的东西，这次是不用猜的，所以谁都有机会。
绣球飘飘忽忽的上了天，又飘飘忽忽的斜飞过来。不会吧？我头大的看着拼命挤过来的人群，让开啊，挤得我出不去了，天哪，不要砸我……
一时静寂无声，人群终于退开了几步。我滑下马，蹲在趴在地上的那个人身边：“兄台，你没事吧？”
地上的人抬起头来，一脸的灰尘，冠带都松了，歪在一侧，竟是刚才猜灯谜的那个公子。他一身狼狈的爬起来，怒气冲冲的质问身边的人：“刚才是谁拉我？”
我笑眯眯的拾起地上的绣球，塞到他手里，道：“恭喜兄台，你抢到绣球了。”
那位公子马上就忘了刚才的事，一脸的惊喜：“啊？我抢到了？”
“可不是。”我笑道。汗，亏我见机得快。误了人家女孩子的思春可是大事。
台上高喊，让抢到绣球者上台。趁着他还在发愣，我赶紧溜吧。
入夜了，白泽城中的灯火盛宴隆重上演。满街尽是点点浮动和静止的萤黄，衣饰上金属的点缀在浓黑的背景里闪着细碎的光。
追风不含一丝杂色的雪白在夜色中柔和而显眼。我坐在桥墩上，看泽水潺潺流动。桥上人来人往，水中船舶浮动，并没有人觉得有谁比较寂寥，看来投身于热闹之中，哪怕并不言语，也是一个忘却自身的好办法。
白日的泽城迷雾蒙蒙，不想夜间竟可见满天星斗。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真不知是天上比较璀璨，还是地面更加晶莹。
突然有哗哗的拍水声从身下响起，从桥洞中断断续续传出的谈话声吸引了我的注意：“该是这里了吧？绣球竟会被他抢了去，真是老天没眼……”
“可不是，本来抢了一个绣球也没什么，他爱抢，去抢多少都可以。可谁知道桑家小姐的信物竟会就在那个猜不出的碟中呢。唉，要说也是，桑家小姐是怎样的女子，她的心思也的确是叫人猜不着。”
“要我说，李勤这小子这次又该大病一场了，也该死心了吧。”
“不死心又如何？射覆的时候都射中桑家小姐的信物了，多不容易！结果呢……呵，竟三猜不中！你们没见，最后知道里面是什么时，他那样儿，脸色白的，就差没吐血了。”
“这倒是，李勤这小子确实有一股痴劲儿！去年数九寒天的，就因为市井传言，说桑家小姐的银狐衣坏了，竟不顾大病初愈，跑去沼潭猎狐，后来陷在沼潭里，差点连命都没了。”
“那又有什么用，桑家小姐根本就不喜欢他。那次为猎狐的事，桑老爷大发雷霆，非要女儿嫁给李勤来给李家赔罪。可是，桑小姐宁可离家出走，也不答应，后来好不容易说好在这次射覆时看天意如何，可是……”
“天意啊……天意就是，李勤没有这福份了……”
“李勤没福气那是李勤的事，可是，绣球竟会被那小子抢去了，我可不服气。凭什么？！那小子……要文不文，要武不武的，哼，咱们谁不比他强啊。”
“就是，历年射覆，就没见他中过，今年都不敢参加了，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