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陪到底。”于锦冷笑。
“锦，晚上在琴姐那里有个饭局，请的朋友你都认识，不如一起去？”冷云扬邀请道。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人了。”
如果早知道年少时候的一时的心软会造成今天的后果，于锦觉得自己怎么都不会去招惹他，不过是因为看不过眼，他将那个比他小三岁的少年护在了身后，却不想导致后来所有的事情。
依然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一连串数字组成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风依然。”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生硬的冷漠，“风小姐，我是于锦的妈妈，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跟你单独见一面，有些事情还是我们当面说清楚的比较好。”
唇角微微上扬，呈现出最完美的弧度，她并没有将李敏对她的称呼放在心上，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她无须任何人的承认，她就是她，她也是于锦合法的妻子。依然浅浅一笑，说道：“我有时间，什么时候见面都行，您看着安排。”
“那就好，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你请假。”李敏依旧很冷淡，只是语气却比前几次的好了很多。
依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您多心了，这几天我正好休假。”
“既然这样，那就半个小时之后在江边的旋转咖啡厅见面，我不希望你跟别人一起来。”
“没问题，我会准时到的。”
风依然从来都没有想过，李敏竟然会主动找上她，她一直都尽量减少与李敏的见面，可是李敏却主动提出见她，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想到这里，忽又觉得该不会是要上演一场以死相逼让她跟于锦离婚的戏码？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即使她彻底爱上了他，她也依旧是她，不会因为对他的爱，而改变自己任何。
站在江边最高层的建筑物，几乎将大半个城市一览无余，这个季节特有的天空的色泽，被温暖的阳光晕染成一片灰白，江心有几只轮船驶过，带出一朵朵的浪花，涟漪朝着江边一层层地推过去，经久不息。
将目光收回来，唇边漾起一抹浅笑，认真地望着坐在她对面的李敏，高贵，优雅，端庄，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卑微，那是对自我的一种否定，也许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变故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故作出来的姿态终究是坚持不了多久，李敏对她依旧刻薄、冷漠，甚至带着一种无法磨灭的成见。
“李女士，找我有事吗？”她原是想叫李敏一声妈，但又不想自讨没趣，脱口而出变成了李女士，生疏而有礼貌的称呼。
李敏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从一开始坐到依然对面，她都在打量她儿子看中的女儿，即使她以母子关系相威逼，于锦也不肯离开她。
“只要你肯离开我儿子，随便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她不由得微微一怔，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下意识的紧了紧，脸上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抬眸，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说道：“李女士，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的配不上你的儿子，还是因为你对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李敏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那一场变故让她变成终生残疾，不只坐上了轮椅，更是不能做夫妻之间的事情，她的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
小时候看安徒生童话，总是不明白小美人鱼为什么会成全王子跟另外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生命？如今总算是明白，小美人鱼将挽救生命的匕首投入海中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注定要化做泡沫的结局，这一刻，她已经下定了死亡的决心。但她一点也不后悔，至少，她已经爱过了……
依然想，年轻时候的风小野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将刚刚萌芽的爱彻底的扼杀掉，害怕自己会生出其他的念想，于是离开，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
她开车是市政府接的风小野，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知性的女人从大门走出来，阳光将她的身体包裹着，晕染了她的容颜，温暖了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
风依然下了车便朝着她走过去，不像是母女倒像是多日不见的好友，“风小野同志，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是让你抓到一个好男人了。”
“依然，谢谢你没有反对。”风小野曾一度挣扎，生怕依然不会理解她，毕竟十多年来，她们母女二人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交谈，她不知道依然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除了她嫁给韩林的那一次，其他的时候她都是顺着依然的心意，不管，不问，不闻。
“你想多了，这是你嫁人，我为什么要反对？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她笑吟吟地说道，很自然地挽起风小野的手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好。”风小野应道。
晌午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道旁的香樟树在风中轻轻摇曳着，空气里迷茫着淡淡的香气。阳光轻轻地洒落下来，一室的温暖，案桌上的那一支玫瑰娇艳欲滴，穆特的小提琴曲《流浪者之歌》缓缓地流淌在有限的空间，悲凉，悲愤，悲壮。
风小野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这是第一次，她们能够如此平静地在一起坐着，“依然，前两天风扬找过我，他想将MG传媒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过到你的名下，这件事情我不能为你做主，所以当时没有答应下来。”
MG传媒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只要是传媒界的人都知道，MG传媒在欧美以及亚洲都是领先地位的，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少说也几千万的资产，多么大的诱惑！任谁见了都会动摇。在世俗人的眼里，金钱从来都是让人趋之若狂的东西，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更何况这几千万的资产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只要弯腰就能捡起来。
依然淡淡地笑了笑，清澈至极的瞳孔掠过一抹诧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依旧是波澜不惊，“幸好你没有答应下来，要不然的话我还得退回去。”
她从来都不奢望那种上流社会的生活，身在世俗中，不是不爱钱，如果不爱的话，又怎么会努力上班，努力写稿，只是，那不是属于自己的，她要的也只是自己挣来的那一份。
“依然，你真的不打算接受？”风小野有些惊讶，毕竟那是上千万的资产，放在她的面前，她竟然不为之所动。
“嗯，不打算接受，如果接受了的话，我会觉得心里不安的。”依然笑着说道，她觉得是自己想开了，至少还有曾经的回忆，十岁之前，风扬为她做过的每件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有这些，她已经满足了。
她想到什么，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风小野同志，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你提出来结婚的还是季叔叔提出来的？”
很久都没有尝试过恋爱的滋味儿，还是那一年，她遇上于浩楠的时候，怦然心动，从此忘乎所以，在她最美好的时光遇上那样的男子，奈何缘浅，她没有任何的奢望，决绝地斩断了一切与他的来往。
“这，有区别吗？”风小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颦一笑，优雅自得，更是浑然天成的端庄。
她很想说，没什么区别，可是又忍不住打趣儿，“当然有区别，这样的话季叔叔说出来更显得真诚。”
“你这丫头！”风小野无奈，却又掩饰不住的喜色和宠溺，“依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心里应该是恨我的，对吧？我记得你爸刚离开的前两年，每天放学之后你都会在楼下等上半小时，你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也知道你想跟他一起离开，毕竟你跟你爸的关系比我好很多。”
“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她故意岔开了话题，神色有些凝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李敏刚刚离开。”
风小野不由得微微一愣，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她虽然是无心的，可是李敏的遭遇却与她有扯不清的关系，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断得那样的决绝，没有丝毫的回旋之地，对于于浩楠的欺骗，她曾经恨过，最后她还是原谅了他。当爱情来了的时候，谁都阻挡不住那样如洪水般的汹涌，爱，就是爱了，即使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她庆幸自己断的干净，不给自己留一丝的念想，即使午夜梦回，也不会想起曾经的那个人。
“她，找你了？”风小野定了定神，问道。
“嗯。”她点头。
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陷入了沉思中，像是在回忆，“依然，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破坏别人的家庭，那时候还是那样的年轻，我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让我迫不及待要醒过来的梦。”
“其实，上次于浩楠也单独找过我，跟我说起过一些你们的事情……”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风小野的脸色，那段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往事早该翻出来了，若不然背负一辈子的煎熬，又有几个人能够受的了，“妈，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跟李敏见一面吧！她是于锦的妈妈，我不想你们之间的结永远打不开。”
“依然，你真的长大了，如果是以前，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风小野一脸欣慰的笑意。
将风小野送回去之后，天气突然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雪了一样，起了风，很冷。她就去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打算给风小野买一份结婚礼物。
走到琳琅满目的商场里，耳边响起风小野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然然，原谅你爸爸吧！当年的很多事情也有我的错，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原来，很久之前，风小野喜欢的人一直都没有变过。
不知不觉地逛到了一家礼品店，店里的导购小姐热情地对她说：“小姐，您想买什么？我可以给您推荐。”
“随便看看。”她微微一笑，不经意之间，眸光落在角落的一个细颈的花瓶上，光怪陆离的彩釉，瓶口却是乳白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