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街道上,黑色轿车引擎轰鸣的声音格外的刺耳,随着车声的接近,海棠红的心都提了起来。
竹枝里是条相对僻静的小巷,住在巷子口的她和巫仁莆算是这个小巷子里家境优厚的人家,从巷口向里一家家低棚矮户,没有谁家能坐的起汽车。
前面巷口越向深处越窄,有谁会半夜的路过此处?
海棠红不敢再犹豫,转身打开书房的门,探头向走廊:“有情况!前面开过来一辆汽车。”
“知道了。我们先撤!”老田和陈强动作迅捷的随着巫仁莆在黑暗中下了楼,从一楼的后门,穿进了竹枝二巷,然后,拐进漆黑的弄堂里,这一片都是如竹节般纤细的小巷子,黑暗的弄堂,两个人眨眼间消失在黑夜里。
巫仁莆刚半好后门,脚步才踏上楼梯两个台阶,门铃就响了起来。
海棠红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壁灯幽暗的灯光将她整个人笼在一层朦胧的昏黄之中,看起来有种难言的凄惶。
巫仁莆将手指放在唇间,目光沉稳的对着海棠红的眼睛。
门口传来了急燥的拍门声,外面人的不耐烦的大声嚷着:“开门,开门,开门。”
然后又是不停歇的门铃声,电铃,兹~~~兹~~~的狂响着,好象是抽了风似的,不管不顾的聒噪着。
“谁呀?来了!”巫仁莆还是站在那里,冲海棠红招了招手,海棠红慢慢的下来了。
巫仁莆把她推了一把,向后门处努了努嘴,示意她,走!
海棠红睁着眼睛,跟巫仁莆怒视,在这种时刻,又是这样,先要把自己推出去,总是让她做一个逃离者。
不!这次她决不听他的。
海棠红走到楼梯的墙边,一按电灯的开关。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一瞬间的光亮,似乎把这一刻与上一刻隔成了两个断层的世界。
刚刚的惶惶不安,在灯亮的那一刻,被阳光照到的鬼魅,一下子消散。
房子外,已经有人在窗户外面看见了他们,啪啪的拍着玻璃窗,“快开门,我们是国民主席,慕主席府上的。不是坏人。开门。”
巫仁莆与海棠红被这突然的莫名其妙的来人弄的有点糊涂,两个人相互的对视了一下,都不解的困惑。
外面的人,依然锲而不舍的敲着窗户,门口按铃的手还在门铃上,让那通着电的小怪兽,吱吱的仿佛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狂燥的叫着。
巫仁莆用眼神告诉海棠红,要镇静,门外的人来意不明,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走过去开了门。
门一被打开,门口站着的这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还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就气势汹汹的开了腔:“怎么迟迟不开门?”
巫仁莆一看这个人,就是一个人染了仕途气息的文人,即酸腐又势利,虽然气势汹汹,不过,只是他狐假虎威颐指气使的习惯罢了。在今天晚上这种场和,这十足是不值得畏惧的。
巫仁莆连忙谦卑的笑了起来,歉意道:“抱歉,抱歉,实在是已经休息下了,尤其是表妹,”巫仁莆回过头去看着海棠红,“身体羸弱,有些惧怕,所以,慢了些。不过,不知道几位贵客是?”
站在金边眼镜后面的一看就是看门狗角色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声嚷嚷道:“刚不是说了嘛,我们是慕主席府上的,******,你们耳朵里面塞了鸡毛呀?听不见?”
巫仁莆对这种有力气没有脑子的人,并不在意,依然笑的谦和,跟金边眼镜说道:“噢,既然如此,请屋子里坐吧。”
说完侧了身子,让出过道来。
后面那个粗壮的男人就要往里进,被金边眼镜一把拦信,那人跟巫仁莆说道:“不了,我们深夜来访,是有要紧的事。”
巫仁莆不解的看着对方。
“我们是来请乔小姐的,”说着看向了巫仁莆身后穿着真丝睡袍肩头笼着丝绸披肩的海棠红。
海棠红的心,扑通的就是一跳,马上想的是,他认出了自己?!还是,他怀疑了自己?可是,他们没有碰过面呀?!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海棠红马上又想到,门口的人口口声声说,乔小姐,那么,姓慕的应该不是看破了自己,可是,如果他没有识破自己,那他找乔月又是干什么呢?
这时巫仁莆已经问了:“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知道主席先生找令妹有何贵干呢?”
金边眼镜嘴角动了动,好象是嘲讽的笑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了在他装腔作势的脸上,马上又恢复成那种高高在上的高贵表情,说道:“不是主席有事找乔小姐,是何老板,想必乔小姐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位吧?”
海棠红倒真有不太知道,她不敢肯定的问道:“何烟雨?何老板?”
“是。”那抹笑,又闪现了一下,然后金边眼镜接着说道:“何老板从台子上摔下来了,在圣玛丽医院,医生说,人是撑不过明天的了,何老板说您是他的好朋友,走之前想见见您。”
这情况简直太让人意外了,就连极善应对的巫仁莆都愣在了那里,满脸无法想象的样子。
“乔小姐,您是不是现在跟我们去一下呢?”
金边眼镜看着愣在门里面的两个人,知道事发突然,两个人吃惊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那面他的老板慕主席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半夜三更的下令,让无论如何把人得请过去,满足他小情人(呸!还是兔爷!这是金边眼镜的心理反应。)的临终遗愿。
他们就得这三更半夜的来敲人家的门,然后,还让人以为,来的人是不是有毛病似的,跟本就不知道是不是愿意去看那个臭唱戏的。
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呀!金边眼镜拿着一双不容置疑的眼神盯着海棠红,心里却也是不住的腹诽,他那个以权谋私的主子。
海棠红心里不住的挣扎,去还是不去?
去。慕仲鸣认识她,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不过,她相信,他还是会一眼就认出她的。所以,她去了,就意味着,暴露。她的暴露,会让巫仁莆也随之暴露。
不去。可是看样子,她没有拒绝的权力了,一个请她去看望朋友,怎么会带着三四个带着枪别着刀的粗壮男人呢?
她现在还没有办法跟巫仁莆有个商量,怎么办?怎么办?她仿佛被困在华容道里的曹操,不过,她的门口站的可不是关二爷。
真的没有第三条出路了吗?
海棠红的脑子从来没有转的如此迅速过。
门外的人却已经用尽了他们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