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桢兀自发着呆,一时移不开步,老妪觉察到有身影投入火中,猛地抬起头冲向叶祯。叶祯看到老妪的脸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老妪的一只眼睛浑浊不堪,黄色的眼仁泛着不详的光芒。她的脸上布满了伤口,血混着干瘪的皮肤拧在一起十分凌乱。
老妪静静地看着叶祯,不顾叶祯满脸惊慌嘴角微微扬起。因为她的嘴角有一条伤口裂到了耳朵根,所以她一笑好像能让人看到她的嗓子眼。
“怎么又是你?老不死的赶紧滚,府里从来不让烧纸钱,说过你多少遍了?你还不听?”这时候两个值夜的更夫循着火光走了过来,见到又是老妪在烧纸钱一把抢过她怀里的纸钱冲她嚷道:“你赶紧滚,快。”
一个更夫看到了瘫坐在假山后面的叶祯,赶紧拉了拉另一名同伴。另一人看到了叶祯脸上也带着不屑道:“三小姐赶紧走吧,别跟着疯婆子在一起,小心她把你推到湖里淹死。”
由于地上草地因为整日浸泡在水中有些泥泞,叶祯挣扎着站起身来,顾不得一身泥土,她站起身来指着两名“恶仆”斥责道:“你们俩怎么说话呢?人家年纪多大了!是让你们拿来骂着玩的?”
积压了一天的情绪的叶祯这时候也挺直了腰板,心说少爷们我不好意思开口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还说不得?
“哟,三小姐息怒啊。我们这也是为了您好啊!万一老太婆把您伤了我们怎么担得起呢。”更夫话这么说但是嘴里还吃吃笑着,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你们两个狗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吧?当着三小姐的面还敢口出狂言?赶紧给我滚!”
一个人影手提着灯笼远远地向这边跑来,却原来是韩让久等不来三小姐,担怕再有什么意外,刚巧听到这边喧哗便循声而来,韩让几步迈到叶桢的身边,指着两个狐假虎威的更夫责备道:“你们两个小厮敢这么跟三小姐说话?你们是哪个房的人?”
先前口出恶言的更夫腰杆一挺根本没有搭理韩让,只是指着老妪说道:“老婆娘赶紧滚,再让我们看到你烧纸钱看我不打断你腿!”
两个更夫临走的时候一脚踢翻了地上剩下的纸钱扬长而去,老妪也不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桢。她眼里也看不出丝毫波澜起伏,手指轻叩膝盖仿佛陷入了深思。
“麻姑婆婆您赶紧收拾了吧,再让人撞见不好。”韩让一边搀扶着名叫麻姑的老妪一边往还未燃尽的火堆里添了一把纸钱,嘴里嘟囔道:“小姐您放心,这边一切都好,您放心就是了。”韩让说完看了叶桢一眼,想开口说些什么,努了努嘴始终是没有开口。
“韩让,这是怎么回事?”叶桢看着麻姑提着剩下的纸钱向着前方的一个小树林挪步走去,不禁问道:“这位老婆婆是谁?”
韩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起灯笼扶着叶桢说道:“三小姐,先去吃口饭我再慢慢跟你讲吧,有些事情也是到跟您说的时候了。”
叶桢有些摸不到头脑,什么事情是要单独跟自己说的?难道是要牵扯出一串惊天秘闻?
二人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一处院落,院子里堆满了兽皮、柴垛,一股动物身上的腥臭伴着草木的甘苦味道扑面而来。叶桢哪儿闻过这些,当时便有些干呕。
“三小姐平日里也不来我这里,自然不习惯这些。来吧三小姐,先喝碗奶茶缓缓劲。”韩让领着萧敏走入了房中,晚风凛冽,万幸屋中生有炉火不觉寒冷。
“奶茶?这个年代就有这么先进的玩意了?珍珠的还是芒果的?”就在叶桢想入非非的时候一股马奶刺鼻的奶香入鼻而来。叶桢定睛一看原来此奶茶冰非彼奶茶,这哪儿是上一辈子喝过的“台湾珍珠奶茶”啊,明明是一碗马奶煎制的油茶。
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是饥肠辘辘的叶桢也顾不得许多,端起碗来几口喝了个见底。叶桢大大咧咧地抹了抹嘴唇咧嘴一笑:“谢谢韩大哥了。”
韩让连声说道:“不敢不敢,三小姐别这么喊我,我会折寿的。”
叶桢这时候才正经地将韩让看了一遍,先前急匆匆的也没看真切。韩让也就三十岁上下的样子,生的有些彪悍,脸上带着几处刀伤疤痕,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也是毁了他曾儒雅的容颜。
“韩大哥,咱们这样,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呢就是韩让,但是咱们相处的时候呢我就叫你韩大哥,你也别老是小姐小姐的,叫我……”叶桢突然顿了一下,是呀,到了这个世界,连名族都穿没了,更别说姓名了。叶桢已经真真切切消失了,如今的我,该唤做萧婉容了!
韩让看她发呆,心生奇怪,“三小姐?”
叶桢心中苦笑,既来之则安之,叫什么都无所谓了,遂道:“韩大哥,以后蒙你照顾的时候还多,不嫌弃的话也叫我做婉儿吧。”
韩让执拗不过,只得默默点头,却也暗道礼数不可缺,还是谨慎为好,“好的,三小姐。”叶桢,而今已是萧婉容,看到韩让低下去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不禁愕然失笑。
韩让端上来两碟子炒菜,多以肉食为主,又拿来两张面饼放在萧婉容面前。萧婉容饿了一天,抄起面饼大口咀嚼。
“三小姐慢点吃,别噎着。”韩让又端来一碗奶茶放在萧婉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饕餮一般的吃相。
萧婉容笑嘻嘻地擦了擦嘴巴,顾不得大小闺秀的样子,端起奶茶一饮而尽。酒足饭饱,萧婉容摸摸肚子道了声谢,然后小声说道:“这么大个家里就是韩大哥你对我好,唉!”
韩让也没反驳,嘴角轻轻扬起:“三小姐,其实家里人以前也可能会对您很好。”
萧婉容没有听懂,脑海里一瞬闪过先前的老妪,想着韩让的话又开口问道:“韩大哥,刚才的老婆婆是谁?还有你刚才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那张鬼魅的脸此刻想起来仍然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