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月退出殿宇,耳语吩咐了雅儿几句,她必须为她不在宫中这几日的情形构想出来锦囊妙计,不然,她高高在上的父皇又怎会放任她在外安逸。说罢就神色匆匆的起驾将军府,心中默念希望来得及。
辗转到了将军府落轿。
“公——”灵月拦住了将要报来的司礼侍者,直奔将军府正堂而去。
她背对将军府正堂大门,站在堂中舒缓了下神情,她竟然在一天中又一次失神了。
“微臣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望公主恕罪。”片刻间,门外已匆匆进来一个年逾不惑的老者,跪倒在灵月身后。
“老将军快快请起。”灵月转过身,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润和儒雅,轻扶铁将军臂肘,示意他平身,却不急于询问那个她担忧的少年,缓缓叙述此番来意,极致恭谦,一点不失一国公主该有的气度和礼节。
铁将军眼中闪过一时的犹疑,随后舒展开来,隐隐洋溢着笑意。他虽是一介武夫,也不曾深入研读过任何兵书外的书卷,却因多年的驾前为臣对皇上了解八分。其实又何止铁将军呢,即便是见过这位圣上几面之人,也必然熟悉这位帝王的脾性。他知道,皇上已经默许公主嫁予自己的孩儿了。
“铁将军,带我去看看令郎吧,我有些话要劝诫他。”
“只是……”铁将军听到公主这话又转而神情犹疑起来。公主心头一震,难道毕竟还是来晚了么,但是转而又安下心来,刚才铁将军的心情转变全看在她眼里,想必那位白衣少年还活着。而这一切心绪皆在一瞬间转换,外人甚至不能从她神情中对她刚经历的思忖猜得半分。
“只是,犬子不孝,触怒圣颜,微臣适才以家法论处,不曾想他竟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老将军,我此番前来也是受父皇所托,想必要在此住上一些时日,但我以一国公主身份在将军府自是不妥,且令郎对我皇室似是有所不满”
“微臣惶恐”铁将军闻言跪倒在地。
“老将军快快请起”灵月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润“今后,将军尽管把我当做远房侄女,便称呼我灵儿吧,如此一来住在这里倒也便宜。”
“公主抬爱。”老将军也自是一脸的拘谨,灵月脸上依旧笑着,递了个眼色过去。
“公主……”老将军忽而一顿,继而满脸堆笑“灵儿,逆子行动多有不便,还劳烦您移步。”灵月忽而觉得有些戏谑,这老将军嘴上叫着她灵儿,话语间又难免避不过谦卑,脚下便也迈着步子随他向后院走去。
她不曾想,再见到那个翩翩少年是此等景象,才不过半天,他已没有丝毫风发意气,头发凌乱的被绑在人形桩上,身上是斑斑血迹。她心中一疼,不光是为了这个少年,也是为了自己,这世道,竟是没有骨肉亲情么,亲生骨肉何忍至此。
“把少爷扶回房去”将军吩咐着家佣,又转而说与灵月,“公……,您还请回房吧,外面风大,您的玉体怕是受不起”
“老将军,现在您就是我的舅父,该是我对您恪守孝礼才是,且兄长重伤至此,我也理应服侍。”
老将军的眉头稍皱,听得出公主话里的责备,低低应了声是。
灵月坐在床前,第一次仔细的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儿,脸上的书生气倒是真不像在外学武多年的将军长子,更像是寒窗数载意欲考取功名的公子,但是眉宇间又隐隐有一丝难藏的英气,还有一种难言的气度。
灵月端起案上的汤药,轻轻吹了几下,喂与这个让她胸中一荡的少年,虽然他此刻尚未转醒,可她却冥冥中认他是个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