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风冷雨破庙。
萧梧栓了马生了火,给方小年逮了只兔子,一路上,这些活基本都是夏一生负责的,几乎把他惯坏了,只不过猎只兔子都用上了浮生剑。
夏一生被他安置在茅草堆中,敷了金疮药,仍在沉睡,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萧梧刚要凑过去听便被挠了一脸,只能隐约的,听到师尊慕云隐和一些模糊不清的名字。
方小年走过去拍了拍夏一生,然后将自己团成一团塞在了夏一生怀里,噩梦渐消,呢喃自语也变成了舒服的哼哼,萧梧拿了条薄被给他们盖上,自己却抱着剑守在了破庙的门口。风雨飘摇,马鸣萧萧,浮生剑上一个“苏”字,当年忆起心心念念痛至骨髓,而今却也淡淡然然了,说思恋爱慕是真,说携手白头亦是真,只是那时不得已放下了,到而今也只一段少年时光,毋庸提起。
夏一生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晕,他迷迷糊糊的先摸了摸腰间的伶仃剑再摸了摸酒壶,怀里的娃娃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抬起眼睛来看着他,那双眼睛光亮明媚似星若烛,夏一生看的更晕了。
“三师叔。”方小年抱着夏一生蹭了蹭,眼眶里环着一汪泪水,却硬撑着不肯落下,夏一生揉着她的脑袋,轻声叹道:“好了好了,再不轻点你师叔我又要赴一趟黄泉了。”
“哦,”小女娃娃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替他揉了揉伤口,夏一生摸摸索索的自腰间掏出酒葫芦看了看,里面不知何时又灌满了酒,辛辣糙口似乎还兑了水,但夏一生却不在意这些。
“还有精神开玩笑看来恢复得不错。”萧梧递给他一个油纸包,夏一生接过来闻了闻,立刻眉开眼笑的瞧着萧梧,“谢谢老大,还是老大疼我。”
萧梧神色古怪的看着正大口吃喝的少年,他指了指夏一生身上的衣服,颇为尴尬的问他,“前日,你的衣裳是我替换的,是否有什么不妥?”
“没啊,”夏一生抱着酒壶,早前的锐气仿佛随着伶仃剑一同埋葬在鞘中,现在的他三分醉意一身伤痕。
“萧老大多细腻的心思,我就算生成魁梧大汉的模样恐怕也瞒不过三天,你早猜出来的事,再装可就虚伪了。”
“哈”萧梧笑着坐到她身边,外面的雨还未停溅了一地的泥污,唐门之人几乎覆巢而出,寻方小年也寻萧梧,前路漫漫无处安身,这破庙里的三个人却都不甚在意。
沉静的气氛在破庙中漫延,只听见夏一生吞酒的声音,方小年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般总是饿了许久的吃相,稚气满满的笑着,还不时伸手去抹干净夏一生脸颊上的肉汁。
“这孩子方才叫你……三师叔。”
夏一生的动作一顿,仿佛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的那双眼睛仿佛生来就带着掩饰的能力,那么多的情绪都在一瞬间不漏痕迹。
“……我二师姐多年前也算是个江湖人,她曾与方旭结发,后来自毁了武功耕田种地去了。”
萧梧听的新奇,据他所知便连唐思奴都没能探出夏一生的真实来历,而她本人也极少提说,只偶尔躺在小堂的楼顶上,一坛酒,敬过了天敬过了地,再敬师尊和兄长,一共五杯酒,三杯入了土。
“方旭的妻子不是早故吗?”
“传言而已,”夏一生耸了耸肩,方小年在她怀里往酒葫芦里瞧,夏一生忙将手抬起来,扯着了伤口又是龇牙咧嘴一顿鬼嚎。
“殷辞,赤刃白刀月下舞,仙人偏作罗刹心的殷辞!”
萧梧忽然沉了目光,“她是你的师姐。”
夏一生苦笑着不说话。
“江湖中生江湖中死,萧老大又何必弄的这般明白呢?”
“唉,”萧梧闻言,也只得叹了口气。
风雨中隐隐有两组脚步声杂乱的响起,似在冲突与调和,萧梧手握了剑闪身藏在门后,门外电闪雷鸣,窸窸窣窣中无数的人影已经将破庙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