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致使自己如临大敌，西川也说不清楚。
过去的美好，还是，那些放不下的遗憾。
盛都城的四所高校已经开启了高三联考的模式，几个人各自都揣着心事考完了这次的月考，心照不宣地继续紧凑着过。
秋意更加深了。
学校里的银杏一点点变了颜色，枝干被园丁细细包裹了一层层养料和稻草，兴奋的味道随着桂花慢慢绽放的花蕾透得满校园都是，而更高出一从的枝头上挂着雪白的木芙蓉。
“这些花木都挺贵气的。”沈默仰着头轻轻用鼻子嗅，扯过西川的袖子说。
“哦，”男生继续心不在焉，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到底怎么回事？”沈默问，“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你什么时候见我心情好过？”西川头也不转，盯着前方的路。
“没劲，”沈默翻一个白眼继续说，“十一长假，你怎么打算，要不要回你家豪宅？”
“长？”西川故意拖长尾音，很严肃地转脸过来注视着沈默的眼睛，“请问您对‘长’的定义是？”
沈默被他这一脸正经逗笑。
“三天？”西川用手指摆出“三”的数字。
“不要贪心嘛，三天时间已经挺长了，你有什么打算？”沈默收住笑，探寻着答案。
看向女生的脸，不带一点杂质的神色，西川有些难以抉择，然后有些暴躁地说：“唉你怎么那么喜欢打听我的行踪啊真是！”
“嘿！沈默！沈默！”沈默正要张口辩驳，却突然听到自己名字从后面由远及近地传来，听声音，对方好像很急的样子，于是赶紧刹住脚步，西川并没有停下，往前面走着。
“沈默，这是栾静姝的体检单，还有签名单，她落在座位下了。”一个不太面熟的女生将一页纸单交到沈默手里，“跟她比较熟的人我们就看见你了，麻烦你这两天转交给她哦，要两样都签了名才能够体检。我还有点其他事，先走了哈。”
女生说话的速度非常快，又奇奇怪怪地看了前面的西川一眼，生怕打扰了他们的样子，让沈默觉得有些搞笑。
用了几步就撵上西川，走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了？”西川问。
“我知道了，刚才那个女生是劳动委员，叫白贞！”
“白贞是谁？”
“哎呀我们班的劳动委员啊！”沈默的怪罪中带着很大的开心情绪，“看来脸盲的人不是我一个！哼！”
“大小姐，刚才那个女生不叫白贞，叫贾贞，”西川还给她一个白眼，“而且她不是劳动委员，是劳动小组长。”
沈默硬生生被鄙视。
“真不知道你那个脑子里，除了那些少得可怜的知识点，还能装下什么，一张脸，一个名字，有那么难么？”
沈默硬生生被鄙视到地上，灵魂被西川高傲地践踏。
“我脸盲，怪我囖？”沈默无奈地摊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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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西川假期去留问题成为了历史遗留问题。
沈默整理好自己的房间，从二楼下去。
家里没有了李阿姨，又少了收拾屋子的天然能手西川，有些地方显得模模糊糊，没了往日窗明几净的模样。
茶几上放着栾静姝的体检表和签字单，沈默从厨房里端出一杯水来，静静坐着。
还记得高一高二，每次体检抽血，栾静姝都让沈默代替她去蒙混过关。
第一是因为自己晕血，第二是因为，生病。
主要是怕被查出个一二三，她被迫休学是最惨的结局。
“别多管闲事。”
西川的话在耳边一圈又一圈地回想，沈默揉了揉耳朵，觉得烦躁。
想了半天，还是摸出了手机，拨通了一组号码。
“喂？”男声从听筒里传过来，“默默，有事？”
“嗯，”沈默思考了好长一会儿，对方也耐着性子等着她说。
“云帆哥，出来，我们喝点东西吧。”
还是面对面问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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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在房间里磨磨蹭蹭，和杜云帆约了下午三点钟在星巴克会面，可还没来得及找好衣服就快两点半了。
沈默最后翻开一扇不常翻动的一扇柜门，从里面找了件皱巴巴的衬衣和毛线旧外套。整个灰色系的搭配，不带上任何表情站在镜子面前，显得沈默特别黯然。
出门的时候再选一双平底的灰色单鞋。
最后再挎上一个布包。
进了电梯沈默看看电梯里的墙上反光映射，自己的影子模模糊糊，娇小又懦弱。
沈默挤出一个无奈的笑脸给自己，“善于运筹”这一点，像极了张菉。
从小到大，跟随张菉的性子，也学到了许多利用这些细节上的小心机。
无奈，沈默觉得自己和她越来越像了。
可能她也是一步一步这样走过来的吧。
到星巴克，已经三点十分。沈默一眼找到了杜云帆。
“还是老样子，”杜云帆无奈笑笑，“要是换成西川，你还能迟到这么久？”
“抱歉。”沈默连笑容都故意收得很腼腆。
“坐吧，喝什么？”
“摩卡。”沈默小心坐下，低着头。
“你找我出来，是有事吧？”
沈默点点头，然后拿捏好节奏，把脑袋抬起来，她的眼睛盯着杜云帆的。
然后泪水一点一点漫出来，沈默并没有急着将泪珠子眨巴出来，等到泪哗地决堤，再缓慢地眨眼睛。
不读表演系，都可惜了自己。
“你有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哭，你别哭！你别哭！啊，默默，别哭。”杜云帆瞬间乱了阵脚，沈默还不打算收场。
“哎哎哎，别哭好吧！”男生有些失了耐心。
“我，只想问你，一些问题。”沈默抓住这个点，耸一耸肩，脱口而出，“可是云帆哥你一定不会告诉我的。”
“呃……什么事情这么大动干戈？”杜云帆站起来给对面的沈默擦擦泪水，“你问我什么我不告诉你啊？”
“这可是你说的？”沈默止住泪水，对面的男生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呼之欲出的想法。
“你别卖关子了，快说！”男生表现得很急切。
“云帆哥，小栾家在哪里？”沈默望着窗外，不看他。
“额，这个……”杜云帆欲言又止。
“你不知道，小栾家里有很重要的事，只有我能解决！”沈默盯着男生的眼睛，像是乞求。
“真的！”沈默几乎站了起来。
“好，我写给你。”杜云帆无奈，找服务生要了一支笔，“有那么多办法能拿到她的地址，你偏要来找我。”
像是在抱怨。
又像是表达自己的重要性。
又像是在描述自己的存在感。
拿上地址，拔腿就跑。
杜云帆正想一起跟去，看见侧门边上坐着西川，如坐针毡的样子好似在等人。
再将眼神从窗外跑过的沈默，她转头看见门边上熟悉的身影，却没有停下来。
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吧台上的电子日历。
10月1日，祖国的生日，也是她的生日。
看西川在那里坐立难安的样子，一定是，在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