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传说中的帮主因什么大小姐的事离开之后,这三天来他都没再迈步此处,她在这里难受的要死。
茶不思饭不想脸不洗头不梳……
好吧,不是在逞强,是真的是没条件。好歹也是快过年了,把她囚禁在这里跟喂了一只猪狗没有什么区别,每天只一顿饭,一张薄被御寒,这里地域再南也是冬天,一个破柴屋到了晚上就被冷风呜呜地灌进来,冻得她坐立不安,连油灯不给一盏,结果这晚上哗啦啦的竟然开始下雨了……
而且颇有些越演越烈之势,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柴房里边就跟着滴滴答答地下小雨,屋漏偏逢连夜雨,还能更悲催一些吗?
事实证明,没有最衰,只有更衰。
她拉着桌子放在一个不漏雨的角落,裹着被子熬过了一宿,无比想念自己的爹娘哥哥姐姐,想念温暖的被窝,想念爱闹的珠珠,想念稳重的翠依,甚至想念自己的教养嬷嬷,觉得再让自己去学针凿女红那背后都是深深的爱意在支撑啊!
正徜徉在自己美梦中的门轰隆一声又被打开,她打了个激灵,睁着有些发红的眼睛,脸上带着懵懂看着眼前的父女二人组。
梅岭指着如竹面带爱怜地看着自己的独女梅香问道:“都跟你说了爹爹没有藏人,这个小丫头是带回来问话的!”
身后的看鬓发花白,面容凶狠的男子,上前就将还窝在桌子上的如竹拽翻在地,冲如竹喝道:“帮主和大小姐在此,你还摆什么架子!”
如竹冷不防地被狠狠一摔,一肚子的火气,她叹了口气,知道这会儿自己就算是把自己气炸了,那也是人在屋檐下,无可奈何,只得站起来,将被子放回桌子上淡淡地看着他们。
梅香见她这副淡然的模样就觉得厌恶,想撕开她的面具,手中短鞭一下子就甩到她身上,她左臂上的衣服瞬间就被割裂,鲜红的血顺着胳膊喷涌而出,染红了下面的衣袖,她皱着眉头,右手按着自己伤口,闷哼了一声就咬着下唇,冷冷地看着梅岭问道:“怎么,这就是帮主大人让我尝尝的滋味吗?”
梅岭第一次见她这样眼中带着冷意的笑容,一时有些不防,竟然无言以对。
许如竹看起来性格软糯,其实也是看人下菜,她自己讨厌麻烦的事情,所以通常能避就避,而那些事情所牵连的人不管怎样,性格中都有可取之处,是非大奸大恶之徒,她往往能够理解,自然能假以辞色,淡然处之。
可对于眼前这些杀人都不眨眼的恶徒,她心中憎恶不已,他们杀人如麻,残忍嗜血,既然自己落到他们手上,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这三天以来,在门口看守他的两人偶尔会谈起这位年方十六的梅大小姐,虽容貌出色,却也着实是个心狠好斗之人,手中落下的人命也是累累不可数,听说她原本已经有婚约在身,却在外出之时看上了另一个武林中人,不经意间为他所救,所以一见倾心,非君不嫁。
哪怕婚期都定下来了,她也不依,非要退婚。
梅岭此刻也在想这件事,大婚还有半年就要进行之时,梅香的未婚夫卓如风竟然遭多名高手伏击,下落不明,后来收到情报说可能与周国镇南郡王的近身侍卫所为,临风山庄本就在是南越当朝荣亲王李云展手下的一支暗卫队伍,因此也极有可能是为其所伤。
卓如风的安危关系着自己独生爱女下半生的幸福,是以他才冒险探看,想要伙同临风山庄救回他,可一无所获。
没想到竟然意外收获了卓如风的令牌,这怎么不让他喜出望外。可梅香却一门心思的想要退婚,此时他虽贵为漕运的帮主,掌握着南越的水上盐运,钱财无数,与南越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也万万开罪不起当朝的荣亲王。
现在朝堂时局未定,他只想坐拥财富,远离朝中的派系斗争,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以前他见过临风山庄的少主,那时候十岁的孩童没有一丝江湖气,惯爱诗书,相貌俊逸,跟梅香也是般配的很,想着让女儿以后能过上安定的生活,钱财富贵有他扶持,已是浮云,可万万没想到,十年之内,临风山庄迅速崛起,竟然会成为当朝荣亲王的势力之一。
而女儿竟然又看上别人,可此时的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这两天,他定下心神想了想,若是这卓如风死了也好,那这门亲事就此罢了,他梅岭的女儿难道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正好就此脱了派系之争,这倒也好。
所以后来才没有再来逼问如竹卓如风下落,便去临风山庄拜会,却被挡回,想来是依然音讯全无,这才连面都见不上,因此也不着急。
梅岭心思回转之际,还未开口,回神儿之后见自己的爱女这般反应,也不觉得意外,但也已经知道她不喜欢这人,转身就要带梅香离去。
哪知道梅香甜甜地一笑道:“爹爹,她这般耐挨,很适合我,就她吧!”
梅岭闻言蹙眉,开口便拒绝了:“她是周国官家的姑娘,不适合你!爹另外给你寻武功高强之女护在你身旁。”
“我不要!既然是官家小姐,想必能教我许多东西,到时候那人一定会喜欢!”梅雪软软地说,把玩着手中的软鞭,笑得如花解语。
“你!”梅岭瞪了她一眼道:“卓如风生死未定,这话儿你还是别挂在嘴边了!”
“爹,你说她拿着卓如风的令牌?”
如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这位大小姐的未婚夫婿,看她的反应还真是半点都不在乎,一门心思的讨好自己的心上人。
心里不禁暗暗同情那个卓如风,不论是生是死都是倒霉透顶,活着就要娶了这位心不在手还狠的主儿,若是死了那就更别说了,一切皆空。
不过眼前的情况也不由她多想了,自己手臂上的伤不停作痛,她已经浑身冷汗,衣服贴着她的身体,觉得自己哪都是热的,她蹲在地上,捂着伤口,又身处帮派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家人一面,难道自己的这辈子就又这样潦草的结束在这里了吗?
梅岭和梅雪的话儿渐渐越来越远,她慢慢闭上眼睛,这才觉得不那么痛了……
仿佛忘却了一切,恍恍惚惚间看见如松端着棋盘说,竹儿,好些天没有和你对弈了,我来看看你最近参悟的怎样了?
她心中一喜,嘴角就带着笑容,刚才自己是在做梦吗?原来是在做梦,她擦了擦汗,接过棋盘说,二哥,我刚才做了个梦,吓死我了。
如松让她执黑,安慰她说,没事儿,我在这儿呢。
她点点了头,正在高兴之际,身上又是挨了一鞭,就听得一少女笑吟吟道:“这个时候了,还梦见哥哥了,真是好兴致呢!本小姐问你话呢,卓如风死了没有!?”话音一转,就换上一副凶狠的样子,瞪着她。
如竹右臂也被抽了一道,伤势更为严重,她睁眼看着梅香,笑颜如花,一字一字道:“卓如风没有死,他活的好好着呢,还盼着早日娶你过门,大小姐您就安心待嫁吧!”此刻她心里无比渴望那个黑衣人活着,然后娶了这位打小就定下的未婚妻,一辈子受着求不得之苦,心里无时无刻都受着煎熬才好!
梅香闻言怒火攻心,手中的短鞭不停地抽在她身上,说道:“贱人你还敢胡说,他死了,他一定死了,我是亲眼看见了他倒下了,他不可能还活着!”
“恐怕大小姐大概忘了令牌之事吧!”如竹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仍笑语晏晏。
梅岭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灰白,而就在梅香发泄心中的愤恨之际,门口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贴身护卫已被梅岭出手在瞬间结果,只剩下他们父女和如竹三人。
如竹用手臂护着自己,蜷成一团,却还能听见长剑入肉抽出,血液喷出的声音,梅香暴怒之间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见父亲的举动也愣在原地,如竹看见倒在她眼前的那几个人,眼睛还死死地瞪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满地的血迹横流,渐渐将青砖的缝隙灌满,慢慢地流向她蜷缩的地方。
她胃里翻腾,身上火辣辣地疼,浅色的深衣也自己的血液染红了,正在此时,她突然间看见瞪着她的人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场面,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