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想象棺材内是什么景象,虽然死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但还是不敢直视鲁老爷的尸体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棺材盖子打开的一瞬间,我眼睛是闭着的。
“咦,怎么这么多水?”堂叔讶异道。
我睁开眼,只见棺材内有许多水,一闪一闪地反射着月光,水挺深,并且有点浑浊,看不清水下的东西。
“这么多水,怎么找钥匙呢?”我傻眼了。
堂叔也皱着眉头,看着一棺材的水发愣,想了好一会,出了个主意:
“要不,咱们用铁锹把这些水弄出去呢?”
我连连摇头,这水太多,我们用铁锹弄,就算是弄到天亮也未必能弄完,早知道带个盆来就好了。
“你去找两根树枝来,我看看能不能夹出来。”
堂叔竟然没反对,很听话地折了两根树枝过来,我一手一个,慢慢伸进水里,感觉插到底了,这才在水里慢慢移动。
虽然是用树枝在触探,但树枝上传来的阻挡感还是让我又紧张又害怕,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树枝碰到了一些障碍物,我猜那肯定是鲁老爷的骨骸,也许我的树枝现在插进了他的胸腔,被他的肋骨阻挡住了。
堂叔攥紧铁锹,屏住呼吸小声问道:
“怎样,可碰,碰到啥了?”
我没吭声,感觉说出来是对尸体的大不敬,就只是冲他摇摇头。
这样在水里摸索了好一会,我大致摸清了水底的情况,鲁老爷好像确实完全变成了一副骷髅,只剩下骨头了,但那钥匙我却没有碰触到。
堂叔有点急了,看看月亮已经偏西了,估计再过两小时天就亮了,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这样摸,摸不出来的,白费力气!”堂叔焦急地说道。
我将树枝抽出来,也很着急地说道:
“那你可有啥好办法?总不能跳进去捞吧?”
堂叔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
“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大侄子,你说这话可对?”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只好无意识地点点头。
堂叔拍手道;
“好,你也这么觉得,那咱俩你觉得谁是孩子呢?”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又想打我的主意,警惕地问道:
“就算我比你小是孩子,那又怎样?你还用用我做诱饵不成?”
堂叔笑道:
“哪能呐,我只是打个比方,咱们又不是真的抓狼,你看你用棍子夹了半天也夹不出来,不如你直接跳进去摸摸看。”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可不敢。
“你是长辈,长辈就得以身作则,你先跳,跳完我就跳。”我知道堂叔没那胆子,故意这样说堵他的嘴。
堂叔当然不会干,他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看我又高又胖的,这棺材太小,下去没地方站脚啊,还有,我不像你当过兵,身法灵活,下去后要是一不小心踩到了鲁老爷的骨骸,肯定会踩得稀烂,多对不起人家啊。”
不得不佩服他这张嘴,真是能说会道,不过不论他怎样说,我是坚决不下去,堂叔见这招没用,叹了一口气,拎起铁锹,走到棺材正后面,竟然又挖起坟来。
我们之前已经将坟堆上的封土都挖开了,整个墓穴都清理出来了,我不明白他现在又挖坟做什么,不过不等我问,堂叔自己就解释开了:
“大,大侄子,既然你不想进去,这钥匙咱们又不能不拿,我只好把墓穴的这个地方挖开,然后再把棺材砸个洞,让,让水流出来,这样就好办了。”
砸人家的棺材?!这太离谱了,我连忙拦住堂叔,他却好像铁了心,使劲将我推开,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钥匙,先找钥匙就得先放水,要想放水就得砸棺材。
我牙一咬,骂了一句,狠狠地说道:
“算了,我进去摸就是了!我真他娘的倒霉!”
这话果然有用,堂叔立马就不挖了,一脸郑重地说道:
“大,大侄子,你去吧,就算我欠了你一份情,以后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哼了一声,将袖子卷下来,扣子扣紧,裤脚用草绳捆紧,这样能尽量少地让身体接触到那些浑浊的棺液,虽然未必管用,但好歹心理上感觉好些。
我先爬上棺材,然后一只腿贴着棺材板慢慢趟下去,好在脚底下没有踩到什么硬物,那就应该没踩着鲁老爷。
我慢慢将另外一只腿也伸进去,然后扶着棺材两侧,用脚在下面慢慢趟,看看能不能碰运气触碰到钥匙。
按照村长的说法,鲁老爷是攥着钥匙的,那钥匙应该是在他的两个手掌位置,我目测了一下,大概确定了一下鲁老爷手掌的位置,一只脚慢慢趟过去。
我心跳很厉害,虽然是夏天,但感觉这棺材里面的水非常凉,冻得我都觉得快要打哆嗦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那水真的很凉。
果然,脚上传过来触碰到硬物的感觉,那应该就是鲁老爷的骨骸了,我在心里一个劲地给鲁老爷道歉。
脚下划拉了好半天,也没感觉到钥匙,也许是在另一只手里,不过我不能就这样跨过去,那是对鲁老爷尸体的侮辱,并且我觉得腿有点抽筋,所以就撑着棺材抬腿出来了。
“咋,咋样?”堂叔刚才攥着铁锹,一声不吭地呆在旁边,好像比我还要紧张。
我摇摇头,说这边没有,到另外一边看看。
稍稍歇息了一下,我又下去了,一边用脚趟一边祈祷那钥匙快快出现,可千万别漂到鲁老爷脑袋的位置。
这时,我该死的爱幻想的毛病又闪了出来,我好像看到那钥匙不偏不倚,正好卡在鲁老爷的嘴里,被他咬得紧紧的,我正要去拔出来,鲁老爷突然张嘴了,一股股气泡从他嘴边冒了出来,然后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向了我。
我吓得一惊,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这该死的臭毛病啥时候才能改掉!没事就喜欢自己吓自己。
镇定,一定要镇定!我在心里对自己连说了好几遍。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脚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又是幻觉吗?!
还没等我来得及骂自己胡思乱想呢,脚踝处又被碰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摸我的脚踝。
我一下子就炸毛了,大叫一声,就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但情急之下,手脚不听使唤,一不小心居然滑倒了。
鲁老爷的棺材比普通人的要大要深,所以我这一滑到,直接就被里面的棺液淹没了,我急忙闭紧嘴巴,屏住呼吸,谁知道这里面的液体都是什么东西,要是不小心喝一口,还不把自己恶心死!
棺液虽然多,但浮力还不足以支撑我的体重,我的身体很快就沉了下去,我想抓住两边的棺材板撑着站起来,可那棺材板非常滑溜,并且我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样,软绵绵的的没劲。
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情况,因为不能睁开眼,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在心里一个劲地骂堂叔,我都掉进来了,怎么不见他过来捞我呢!
突然,又有什么东西贴着我的脚踝游过去,这一次我的感觉很清晰,好像是蛇一样的东西,不过比蛇小许多,类似特大号的蚯蚓。
这两种动物我都不喜欢,不过还来不及恶心,我就感到自己的身体碰到了鲁老爷的骸骨。
我几乎是平躺着沉下来的,棺材就那么大,所以不可避免地要和鲁老爷来一次亲密接触,我能感觉到整个后背都被鲁老爷的骸骨硌着了。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我神经绷到了极限,这个时候竟然又开始幻想,鲁老爷该不会从后面伸出胳膊抱住我,不让我走吧?
一想到这个,我全身都开始哆嗦起来,这一哆嗦,身下压着的骸骨竟然跟着动了,我大吼一声,当然没吼出声音,只是从嘴里冒出了一连串的气泡,然后好像发疯似的在水里乱扑腾想站起来。
可越想站起来越起不来,我手舞动得好像风扇一样,水里那种软软的动物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到处都是,在我身边涌动,有是还贴着我的脸游过去,我最怕的是这些又细又长的软东西钻到我鼻孔里,头不停地甩来甩去,双手也在胸前舞动得好像风扇一样。
突然,我感到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东西给我的感觉竟然好像是人手,是有血有肉的手,难道鲁老爷身体其他地方都只剩下骨头了,手却还是好好的?我几乎要崩溃了,什么也顾不上了,手在水里乱抓,好像抓到了一个什么硬物,握在手里就在胸前乱挥,混乱中,我感到自己身体好像在往上浮,然后出了水面,我立即张大嘴巴,贪婪地吸着空气,耳边听到了堂叔的声音:
“你咋掉进去不上来啊?在里面乱扑腾啥呢?还打人。”
上来了?!
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惊喜,张大嘴巴贪婪地吸着空气。
我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还怕不干净,嚷着让堂叔快脱衣服,用他的衣服使劲擦了一下脸,然后才敢睁眼,然后把他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就开始骂:
“我掉进去那么久,你就在旁边看热闹啊?!”
堂叔却反问道:
“看热闹?!我刚才想拉你,被你一拳打到我手背上,你看我手背还,还被你打肿了。”堂叔说着举起手让我看,果然手背上红了一块,难道刚才我感觉到的那个有血有肉的手是堂叔的?
堂叔哼了一声,突然惊喜地说道:
“你手里拿的是钥匙吗?我看看!”
我一只手还机械地紧握着拳头,一直没松开,被他这样一讲我才感到手掌心都被手里的硬物硌得疼。
刚才在水里,混乱中我抓到了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感觉是个硬家伙,就当防身的武器了,现在一看,果然是个造型奇特的物体,看上去确实好像是个钥匙。
堂叔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随即往地上一躺,全身好像都瘫软了。
不过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深吸几口气,慢慢爬起来,走到鲁老爷的棺材面前。
棺液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依然看不清水下的情况,偶尔还有一些类似蚯蚓的虫子在水面上游过,然后又沉到水底。
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虫,也许是一些寄生虫,一想到鲁老爷死后身体里可能长满了这些虫子,我既感到恶心又觉得伤心,可怜的人啊。
这次我把他的棺材折腾够了,真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相信鲁老爷泉下有知能体谅我。
我和堂叔将棺材盖子合上,希望永远不会有人再打开它了。
棺材恢复原样后,又把坟堆重新封好土,我看着坟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坟堆上的土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因为新翻的土和老土是不一样的。
堂叔说他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他让我先用树枝把坟堆上的土划拉几遍,消除铁锹铲过的痕迹,然后他又在附近找了些老土盖上去,然后再弄一些杂草放上去,这样坟堆看上去和正常的就没什么区别了。
干完这些,我跪下来,对坟堆拜了拜,希望鲁老爷安息,再也不要被人打扰了。
堂叔也没闲着,他挖了两锹湿土堆在坟旁,然后将这些土捏成了两只牛角的形状,堂叔从小手就很巧,会用泥巴捏很多东西,这两只牛角捏得非常像。
捏完后,他将牛角摆在坟上,然后又用泥巴和杂草捏成了一条牛尾巴,摆在坟堆的另一侧,这样远远的看过去,整个坟堆真的是好像一头牛了。
“咋样?不错吧?”堂叔拍拍手,得意地说道。
手工倒是不错,可万一没人来鲁老爷的坟前,做得再好也没用,堂叔说这个不用担心,村里迷信的人好事的人多的是,万一真没人来,他就找人来给他爷爷过来烧纸,不愁发现不了。
此时东方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马上天就要亮了,我俩赶紧离开坟场,回来的时候我跳进河里洗了个澡,身上的衣服在水里使劲搓了搓,不过这衣服我是不能再穿了,那些棺液里的虫子想想就恶心,所以等回去衣服晒干后我要把这些衣服全都烧掉。
忙活了一夜,却一点没有困意,吃过午饭,才觉得乏困难挡,刚迷迷糊糊的想要睡去,却听到村里有人喊:
警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