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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妞妞,吃完饭再睡。”秦子昊轻拍着我的脸,细柔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耳边,让我的心麻麻的,痒痒的。

我沉着脸用力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丝受伤。院长这时走过来,笑着说,“都过来吃饭吧,你们两个可怜的孩子都饿坏了吧!”我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我的老家。这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我和妈妈亲自挑的,好久都没回来了,竟还如从前一般干净整洁,也许秦子昊已经打扫过,只是少了以往的温馨,此刻显得有些凄冷。

院长不容我多想,挽着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了餐厅,一整桌的菜我看着有些眩晕。

咀嚼着那一道道精美的菜,有种妈妈的味道,可是我却有些难以下咽。

我夹着菜放在嘴里,慢慢的嚼阿嚼,却始终咽不下去。秦子昊看着我,有些心疼,给我倒了杯温水,逼着我喝下去。嘴里的干涸褪去,我艰难的吃下了院长盛在我碗里的饭菜。

饭后我走到了院子里,那两张石凳还在,很多年以前我喜欢和妈妈坐在那里数星星,听妈妈给我讲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此时此刻已物是人非。同样的情同样的景,只是那些人已不在。

院长安慰了我会儿,匆匆和我告别,“孩子,院长阿姨还要回去哄孩子们睡觉,你乖乖的听子昊的话,院长明天再来看你。”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对她挥了挥手。

院长走后,秦子昊陪着我静静地坐在石凳上。

我抬头仰望星空,想要看看能否在这璀璨的夜空找到我父母幸福的踪迹。可是我失望了,我努力的看,睁大眼睛看,却依旧看不到他们的笑脸。看着看着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秦子昊深深叹了口气,把我抱到了他的腿上,此刻我已经无力挣扎,任由他将我拥入怀中,轻拍着我的后背为我抚平气息。记不得多少年以前,每当我哭得时候,我妈妈也是这样轻抚我,为我抚平气息,抚开心中的伤痛。

“妞妞,你的父母正手牵手在天上看着我们,虽然我们看不到他们,但是他们可以看到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幸福,让他们看到我们每天开开心心的样子,这样他们才能放心。”秦子昊磁性的声音安慰我。

我知道这是他的胡编乱造,可是那一刻听着竟十分舒心。我仿佛真的看到了我的父亲,此刻他们正微笑着看着我,看着他们在人间唯一的牵挂。

我仰着头,让眼泪倒流回眼睛里,吃力的扬起眼角,让他们看到他们最爱的女儿此刻正在对他们微笑。

秦子昊满足的抱着我,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我的泪水,低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我家妞妞真听话,是她父母的骄傲,是我永远的宝贝。”

那一晚我不知不觉在秦子昊怀里睡着,睁开眼睛时,我睡在我昔日的床上,秦子昊温暖的怀里。

他笑着轻吻我的唇瓣,宠溺的说,“妞妞宝贝,早安。”

我不自觉的微微蹙起眉,推开他下了床。

洗漱好走出房间时,院长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看着那丰盛的早餐,我却提不起兴趣。记得以前我最喜欢吃院长做的紫菜包饭,于是妈妈千方百计跟院长阿姨学习,每当我想吃的时候,她都会开心的做给我吃。离开安家以后,我成了妈妈唯一的寄托,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我,所有的事情都以我为中心。想到这里,我苦涩的笑了笑。

回到这个从前和她一起生活,也是我渐渐长大的地方,很多的记忆如洪水般侵袭着我的大脑,零星的片段交织在一起,形成完整的情境。我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怀念我的妈妈了,这段日子我的大脑里塞满的全是我的病,全是秦子昊。妈妈离开了,他成了我的唯一,然而此刻却又是我最恨的人。我认识的秦子昊已经为我改变了很多,他开始善良,开始有责任心,不再是那个纵情花海的浪荡公子,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变得这么狠心,这么残忍,而他的狠厉似乎也是因为我。我不仅恨他,与此同时我也恨我自己。倘若没有这样的病,倘若我好好的照顾自己,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别说给我心脏的是我的父亲,哪怕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我的仇人,我都觉得好残忍,难以接受。

院长阿姨走过来打断我的沉思,挽着我在餐桌旁坐下。秦子昊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把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在我面前,一如往常的温和语气说到,“妞妞,乖乖的把这瓶牛奶喝下去。”

我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听着他波澜不惊的语气,昨天他脸上淡淡的哀伤此刻似乎已经当然无存。我在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绝情,在害死我父亲之后竟还能够这么心安理得的坐在我身边,像往常般对我细心呵护,难道他就一点都不自责,不懊悔?我端起杯子狠狠砸在地上,白色的液体溅在他昂贵的西裤上。他平静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再次染上了伤愁。

“我再去倒一杯。”他淡淡的说着,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我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拔腿就跑,院长阿姨颤巍巍的步子追上了我的脚步,用力扣住我的了手臂,“孩子,昨天不是好好的了吗?今天怎么又闹了。子昊他也很苦,看到你这样,他比你更伤心,你怎么还忍心再伤他的心呢?”

“他才不伤心!”我嘶吼,“他是杀人凶手,是他告诉我父亲我病重的事,是他暗示我父亲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我随时就会死去,是他逼得我父亲把心脏给我,是他眼睁睁看着我的父亲活活被切去了心脏,永远的下不了手术台。他是杀人凶手,是他残忍的杀了我的父亲。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狠心的男人。”

吼完我用最后一丝力气甩开了院长的手,跑着离开了家门。

我无处可去,唯有墓地还是我的归宿,因为我最爱的父母都在这里。

我坐在墓碑前陪着他们,看着他们灿烂的笑脸,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刚才我把自己的心声都吼了出来,并且我也看到秦子昊他沉下了脸,垂下了头,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那颗心像是碎了似的,好痛好痛。这颗心脏已经不是我的,为何它还会痛?

“爸,是你的心在痛吗?是你在怪我对不对?”我哽咽的问着照片上的男人,此刻他正对我幸福的笑着。

“爸,我不会跟害你的人在一起,我再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了,我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了。”

我哭着对照片上的人说,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个身影落寞的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离我远去。那一刻我的心更疼了,疼得难以呼吸。当那个身影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我无法控制地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这个凄冷的墓地显得格外的悲伤。那一刻,我仿佛失去了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此生唯一的最爱。可是我却无力追回他,甚至希望他赶快走远,不要看到我的狼狈。

相爱了那么多年,相守了这么短暂的时间,我们经历过生死,历经了万难,可是最终依旧走不到一起。累了,倦了,我突然又好想离开,一个人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曾经信誓旦旦答应他的‘生死相伴,不离不弃’终究只是个美好的梦,无法到达的梦境。我们连生死都跨越了,却跨不了如今这一步。原来生与死并不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因为无论是生或死,我们都曾说好了会追随,真正最可怕的东西是深爱却不能相伴相守,远远的看着他转身离开,却无力留住他。

我一个人在碑前坐了好久,迷迷糊糊的睡着又清醒,再睡着再清醒,当宋子齐来到我身边时,夕阳已经西下。他静静的在我身边坐下,平静的语气问我,“丫头,一天都没吃了,不饿吗?”

我没有理他,心里把他当成帮凶时,他便也成了我的敌人。哪怕曾经对我再好,此刻我仍然无法像平常那般面对他。突然想到进手术室的前一天,这个男人问我要了一个承诺,只是现在他让我成为了言而无信的人。我没有办法原谅他,原谅这个与秦子昊合谋害死父亲的人。现在才知道那段日子他经常同秦子昊一起消失,经常和他头凑在一起低声交流的是什么。

“丫头,为什么你要一下子迁怒这么多人?我们没有人逼你的父亲,都是他自愿的,是他坚决要对你赎罪,一定要把心脏给你。无论是秦子昊,是我,还是楚阳,我们都劝过,因为我们深知你知道真相的后果。可是你的父亲他好倔强,我们没人能够说动他。”

“够了!”我对着宋子齐怒吼,“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还要在他的墓前这样批判他吗?你心里有不快打我骂我就是了,别再这里说任何一句我父亲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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