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屋里一盏烛光,倒也为夜晚的清冷添上一抹暖意。赫连一古托着下巴,看着一只飞蛾盘旋在冒着热气的烛火之上,一时被随风妖娆而舞的烛火吸引,一时被突兀袭来的热浪驱离,却又很快忘记伤痛一样,重新充满期待地靠近着足以吞灭它的火光。
赫连一古一手挡住一再扑火的飞蛾,却还是无法阻挡它再次靠近火光,飞蛾无畏的执着,让赫连一古不禁喃喃自语,“很重要吗?”
“一古师兄,你在跟谁说话?”
万俟玄心的声音突然传来,令赫连一古不由一怔,少顷抬起左手,看着红绳上系着的铃铛,“你又偷听!”
“怎么能说是偷听呢,我只是闲得无聊,想找你聊聊,你又正好在讲话,打断人说话很没礼貌,我就只好听你说完了……”
“你听了多久?”不是一天见识到万俟玄心可以颠倒黑白的口才,赫连一古淡定地问道。
“没有多久,就一会儿而已啦!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大晚上的……”
“只是看见飞蛾扑火,不免困惑。”
“飞蛾啊……它很笨耶!被美丽的灯火吸引,以至忘记对方的致命。往好地说,这是无畏,不好地说,这是无知。”
“我方才也以为如此,就好像靠近火焰是飞蛾最重要的事情一样,可是它这样一次次赴死,不是勇敢,而是本能。”
“本能地赴死?”
“或许……罢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些恐怕只能待我们成为它之后,才能了解的吧。”
“呃……我才不要当飞蛾……”
闻言,万俟玄心嘟囔说话的模样不禁浮上赫连一古眼前,他勾起嘴角一笑,心境也轻松了许多,“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就寝吧。”
“不要,我睡不着,你陪我聊天呗。”
白馒头任性起来,实在不是赫连一古可以随意应付的,恰好也无睡意,便说道,“你想聊什么?”
“嗯……”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两个人每日都在一起,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特别要可讲的了。
“那就讲讲朱雀的故事吧!”
“朱雀?”
“别装了,你刚刚不是在看朱雀陵光的轶事吗?!”我都知道的,别想糊弄我!
“《神兽奇谈》是我晚膳之后看的,你确定只一不小心误听了一会儿?”晚膳至今,已经隔了至少一个时辰了吧!这个白馒头……究竟是偷听了多久……
“呵呵……我只偷听了两句话,真的,我保证!你给我讲讲刚才看得故事吧!一古师兄”
晚膳至今,赫连一古确实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朱雀陵光’,一句‘很重要吗?’……
“可以,只是你以后不能再随便偷听了,我再发现,我就取下手绳。”除了这个,赫连一古竟然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可以威吓对方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枉我还一直认为手绳是你我友谊的象征……你太让我伤心……伤心了……”
“停!上古有四大灵神……”
赫连一古实在难以消受白馒头愈加纯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这项技能的发掘还是要追溯到大娘的启发,总之,但凡万俟玄心和大娘使出这一杀手锏,赫连一古就只能抛白帕投降了。
上古有四大灵神,分别为青龙孟章、白虎监兵、朱雀陵光、玄武执名。东为青色,配龙,西为白色,配虎,南为朱色,配雀,北为黑色,配武,黄为中央正色。四大灵神法力无边,因各自掌管着木、金、火、水四宫,因而相传如能集四灵神之气,配以五行,可为天上人间辟邪恶、调阴阳,镇守一方水土免遭天灾疫患。
上古灵神不生不灭,与天同寿,然心性未开,宛如孩童,偶然入世,却沾染尘世之气,因四灵神各一其性,导致贪嗔痴恨缠身,劫难而至。
朱雀陵光,性情单纯、开朗,素来最爱广交朋友,天地万物生灵,无一不是他攀谈的对象。
天性纯良的朱雀陵光,偶然结交一个侠客,相谈甚欢,在陵光沉溺于认识新友的喜悦之时,属于他的劫难也悄然而来。
原来,侠客为了镇压天灾疫患,跋山涉水,就是为了集齐四大灵神,以制衡修仙成道带来的灾气天劫。
对于丝毫没有防备之心的朱雀陵光,温文尔雅且见识超凡的侠客很快便成为陵光的挚友,而陵光也成为侠客第一个得手的灵神。
一天,侠客诱骗朱雀陵光前往极南之地,进入一个紫气环绕的大岩洞中,一一遍历其中的各色奇洞,一条小溪千回百转地环布全洞,天工巧匠雕琢的钟乳石各型百态,活灵活现,岩洞里的种种都吸引着朱雀陵光的目光,令其欲罢不能,不愿离去。
这时,侠客问道,“朋友,让你永生住在此地可好?”
没有多加思量,朱雀陵光一边惊叹洞中奇景,一边随口回答道,“好。”
极南之地确有此岩洞,只是朱雀陵光来之前,此地已被侠客用能困住天地生灵的混沌之笼设下封印结界,一旦进入之人对于终生被困的咒印应答,结界即成,应答之人则需兑现承诺,永世不得离开。
待朱雀陵光发觉被骗之时,哪怕法力无边,也突破不了自己与混沌之笼的誓言。而侠客,在与陵光往昔的交谈中,早已得知其他三灵神的弱点和踪迹,尔后,不过数年,就把其他灵神一一禁锢于极边之地。
四灵神集齐,侠客终于成功躲过修炼造来的天灾,成为一代枭雄。
《神兽奇谈》是以叙述四大灵神遇劫的前因后果为主,没有谈及朱雀陵光遭遇挚友背叛的悲痛和混沌之笼受禁的生活,至此,针对朱雀陵光的故事已完。
然而,依靠铃铛交谈的俩人却久久无法回神。
“陵光的故事已经说完了。”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赫连一古先行开口,扼杀那股盘踞于俩人心中的静默。
“据说三分石后面有一个紫霞岩,岩洞也是被千年不散的紫气弥漫着,你说,朱雀陵光会不会就住在哪里?”
“我只听闻过紫霞岩里住着一个极其嗜血的妖物,而误闯入其中之人,都没有回来过,所以究竟是不是朱雀陵光,这个就无人知晓了。”
“我们去瞧一瞧如何?”
“小师弟!我刚才不是说了,那岩洞里有法力高深的妖物,很危险!”
“我只是好奇嘛……”
“有些禁地,不是我们可以触及的……”
赫连一古接受着自己应当的命运,坚守平凡,无为,这是这个时代为他划定好的人生,他没有理由要与之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