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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品古鉴今(6)

既谈到“陶诗”,不妨聊一聊这位靖节先生。逝者如斯,千篇绮语浮词随波而去,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白描如话却传唱千古。陶诗外枯中膏,似淡而实美,以至后世“拟陶”“和陶”之诗逾千。诗如其人,东晋盛行清德玄谈,以隐矫名、以谈炫荣的假隐士不少,而五柳先生不愧为真隐士,“好读书,不求甚解”,“性嗜酒”,“造饮辄尽”。或曰消极,其实渊明何尝未有“金刚怒目”式的豪情,“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吟咏?何尝未有积极用世、兼济天下的壮志,唯怨尘世如网,退而独善其身,实在无可奈何。

独钓寒江雪

尝游浙西严子陵钓台,“云自无心水自闲”,“青云不及白云高”,子陵不正是那一朵离岫之云?置脚于帝腹之上,坦然而卧者,更复有谁?李太白亦不过是国忠研磨,力士脱靴罢了,对玄宗恐怕还得毕恭毕敬吧。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看着子陵祠中的碑刻,不禁慨然长叹。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多少人朝思暮想,偏有人不屑一顾,倘若为名,光武帝四请,比刘备三顾隆中尚多一回,架子也算搭足,孰又知“傲煞人间万户侯,富春江烟波钓叟”?子牙钓鱼,愿者上钩,子陵钓的却又是什么呢?

武陵岂必皆神仙

又游西湖,除了白娘娘,还记下一人,就是和靖先生,亦即林君复,一位终身未娶,或者说是“梅妻鹤子”的隐者。魏晋多隐士,那是因为其时世道如涅,白沙难保,“识趣儿的”大多洁身自好,归隐田园。然而这位林先生生逢北宋盛世,偏要结庐孤山,“竹树绕吾庐,清深趣有余”,实在叫人捉摸不透,或许只他才称得上真隐士吧,抑或西子景勾魂摄魄?“鹤闲临水久,蜂懒采花疏,酒病妨开卷,春阴入荷锄”,比起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更为自得,用今天的话来讲,可能就是小资吧。

清风明月四万钱

四望故里,其实茂苑隐士亦颇多,譬如苏舜钦。同许多封建文人一样,他也是被贬之后心灰意冷,这才筑亭闲居。沧浪者,取“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之意,于是虽说是隐逸,连亭名二字都不忘表一表“迹与豺狼远,心随鱼鸟闲”的怨情,可见隐得不纯。不过自此之后,“吾甘老此境,无暇事机关”,也足以使他对万古以来久溺仕宦者感到可笑可悯。显然,一个封建知识分子要从精神上摆脱仕宦的羁缚,谈何容易?“惟仕宦溺人为至深”,实在警人。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由此观之,以上四人顶多也只是小隐。余学浅识薄,无力辨穷达,析进退,只知“逸”字委实可爱。今朝今日,箕山颍水已湮,野鹤闲云无返,物欲横流,纸醉金迷,劝人避世固然可稽,然于追名逐利之隙,深夜扪心,寒风冷月,静心清脑,“逸”字当头,至少可以免入歧途。至于我,正值青春年少,自当满腔抱负,不过既然父母为我起了这么个名字,我想为人处世还是“逸”一点吧。

满分秘诀

本文写得颇为大气。作者紧紧围绕一个“逸”字做文章,主体部分叙写四位隐逸之士,结尾处绾结文义,点透题旨,读来内容丰厚,结构明晰,语言凝练。此外,古诗名句,信手拈来,有效地强化了全篇的文学味,显示出高人一筹的知识积淀。

永恒在一刹那里收藏

陈媛

一粒沙里一个世界,一朵花里一座天堂。把无限放在掌中,永恒在一刹那里收藏。

——威廉·布莱克

人们常问:“幸福是什么?”我想我可以回答:“幸福就是当你不再苦苦思考‘幸福是什么’的时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是过去,当你不再沉迷于过去时,抓住了瞬间,也就抓住了永恒。

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

吴三桂,为拯救心爱宠妾于虎口,不惜引清兵入关,遭受千古骂名。可以说,他是幸福的,陈圆圆失而复得;但他同时也是不幸的,晚年的他奢侈自傲,妄图反清复明,成就自己的大业,整日沉沦在美女和毒品里无法自拔。他不知道幸福在哪里,藩王?不够!他要的是帝王之位、九五之尊。然而,当陈圆圆终离他而去,遁入空门时,他明白了。生活从不明示他把握眼前的幸福,却时时处处在提醒他那虚无的帝王梦。“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独留青冢向黄昏——王昭君

王嫱,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明白美丽是不可能永恒的,于是,她选择出塞。在污浊的宫廷里,她就是一朵莲花。在所有的宫女争着贿赂毛延寿时,她不屈。于是,历史对皇帝开了个极大的玩笑——把王昭君拱手让人。她毅然策马奔向茫茫草原,她知道什么才是幸福。在昏暗阴冷的皇宫后院,她永远找不到幸福,也许,茫茫草原正是她幸福的归宿。

王嫱是睿智的。她看见了生活无处不在的提醒,她读懂了生活给她的提醒。顶着凛冽的寒风,她,一去不回头。

生活从不明示我们幸福是什么,幸福在哪里;但它给了我们无处不在的提醒。能够发现并读懂提醒的眼睛不是长在人们的脸上,而是长在人们的心里。

生活不会告诉你世界是什么,天堂在哪里。它只提醒我们沙子和野花的区别。只有真正读懂提醒的心灵才会读出:“一粒沙里一个世界,一朵花里一座天堂。把无限放在掌中,永恒在一刹那里收藏。”

满分秘诀

这篇文章显示了作者一定的思想深度。只有对生活有不同寻常的感悟,才会有独到的见解。两则历史材料的运用得当,由古及今地分析,见解独特、不落窠臼,显露出作者对历史问题和人生况味的理解。引用的诗句恰如其分,驾驭语言的能力比较强。

永远的神话

相加云

挥一挥羊鞭,锦帽貂裘,你将其扔进万里云霄;弄一枝秃笔,矮纸斜行,你镌刻出对大汉最深刻的眷念。一边是匈奴的高官厚禄,一边是对大汉的赤胆忠心,在安逸与忧劳之间,富贵与贫困之间,求利与尽忠之间,你果断地选择了后者,选择了做高山雪莲那执著而圣洁的守望。

受命于汉武大帝,持一支旄节,你满怀匈汉和睦的夙望,出使至茫茫大漠。沙堆成丘成岭,风沙遮眼没路,方圆千里不见一户人家,唯一可寻的便是你那驼队传出的清脆的阵阵驼铃声及身后蹒跚的足迹。阔别长安的歌舞升平,你一心要用挺直的脊梁,把天山、中原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变为通途。

日夜期盼的归期已是指日可待,但天有不测风云,匈奴叛变把你的归期化作浮云随风而逝。爱恨两重天,大汉男儿岂能屈节辱命。面对咄咄逼人的匈奴单于,你宁可引佩刀自刺,绝不为富贵所动,心地正直,你当之无愧。

断绝饮食,你被囚禁于冰窟冷窖之中,旃毛、冰雪成了你的腹中之物;流放荒野,你持节牧羊;西风刺骨,你与冷月、瘦羊为伴,那支光秃的旄节是你永远的守护;南望中原,相隔万水千山,你亦不改“生是大汉人,死是大汉臣”的誓言。十载悠悠,雁去雁回,在那荒远的大漠深处,你与孤羝、野鼠为邻;大漠飞雪,你将对祖国的虔诚寄予飞雪,希望它能把你的心声传递给你的家人,传递给大殿之上的汉武大帝。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几度春秋,长安城中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故居早已光辉尽褪。人去楼空,妻离子散,昨夜小楼春雨洗尽了历史的沧桑,却是雪上加霜般的寒心。

那似曾相识的王侯家的燕子如今飞入了寻常百姓家,可你的苏府却春色满园皆不见,只闻秋思落入家。遥想当年,你家昌人旺何等幸福,匈奴单于的高官厚禄是何等诱人,可繁华褪尽,物是人非,你却不改那铮铮傲骨和“常愿甘脑涂地”、“无所恨”的性格。你可知否,你的字字如金的誓言在使你灵魂升华的同时也融化了一颗叛汉人的心。

苍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落叶归根。一段千古悲歌书写了一段千古佳话。

卧尝雨雪旃毛,行于枯草寒冰,执著与信念铸就了你的精神家园:富贵,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忘却,是最好的归宿;忠心,才是历史的永恒。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穿越时空,绝不低头,永不放弃心中的梦,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神话。

满分秘诀

能把一个古代的人写好,首先得熟悉这个人。“苏武牧羊”一个永远的神话,作者能驾轻就熟地使我们走近苏武,靠的就是对他的熟悉,对他人格魅力的熟悉,特别是对他的态度。作者运用第二人称,客观地展示了苏武的内心世界,也抒发了自己的深情。语言的流畅多姿,句式的灵活多变,也显示了作者驾驭语言文字的能力非同一般。

知音星

王臻

朦胧的月光下,我看见一袭素衣的李白又在饮酒。

今晚月亮很圆,淡淡的月光流转如水。但在我看来,残月更适合几近黑色的夜。朦胧的距离阻碍不了我的目光,模糊中我清晰地看到还是那张石桌,那几条石凳,桌上依然是那把古朴的酒壶和那两只酒杯。李白端起其中一只慢慢送到唇边,然后将酒杯缓缓倾斜,悉数将杯中美酒吸入口中,喉结艰难地上下移动了一下,美酒总算入腹。我始终不明白,总是自斟自饮的李白为何每次都在桌上备两只酒杯。无聊,还是自我慰藉?其中缘由难以参透。我也不知道他饮的是何佳酿,但看起来晶莹剔透,似玉液琼浆,定当不是凡品,而他却似饮鸩般难以下咽,亦不知其为何。

旁边有几株花草,正开得奇艳,几滴露珠凝结于瓣间,比之李白所饮佳酿还莹澈有余。轻风走过,顺手摇动花枝,露珠也随之轻轻颤动,我似乎看到那小小的水滴摇曳着整个月亮的光辉。遗憾的是李白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只看到了自己飘摇的长袖和酒杯中皱起的圆月,否则以他的天性风流,不知又要将之如何咏赞了。然而花仙子并不为此气馁,依旧起舞风中,托着她美丽纯洁的露珠。我不得不看怪物似的盯着李白,如此美好的夜色他竟然颓丧其中,他的形容与周围的景物形成的反差让我感觉到一种极度不谐调,他就好像遒丽书法中的一迹败笔,绚烂春光中的一抹乌云。以前能为那臭皇帝借花咏妃的他,今夜面对真正的美景却为何如此消沉?他不是只想做个酒鬼吧,他应该是酒仙的啊!我想拍醒他,却够不到,只因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咫尺天涯。

李白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苦酒,只是不再像先前那般难以下咽,而是杯杯一饮而尽。很快地,壶中酒已近大半,而他似乎依然没有喝够……我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慢下来。最后,他又斟好一杯,握杯而起,身上的佩玉与佩剑撞击在一起轻鸣作响,脚步一如往常的踉跄而轻盈,轻扫一下周围的花草,然后抬起头来仰视着当空的明月。他轻微而清晰的声音透出一丝如何也掩饰不了的无奈: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他再次垂首望向酒杯。里面的他或许应该离月亮相当近吧。伫立半晌后,他把酒泼在了地上,转身走回房中。我看见地上的酒水映出一片月亮的光华。

他在感叹世上知音难觅吗?

把影子和月亮当作知音或许也不乏其人吧?

不知我能不能算作他的知音。我这个认为在他该喜时他却悲、他该欢时他却愁的一颗天空中最为晦暗的星愿意认为我是他的知音。他没有注意过我,而月亮也没注意到他;而他注意到了月亮,我也注意到了他。只不过他把月亮当作自己的知音,而我把自己当作他的知音。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天空深处有一颗自诩为他的知音的无名星。

在世人都认为在他这首《月下独酌》中他曾歌舞过时,只有我知道他吟诵出这首诗时是静立不动的;在以后的千百年中当人们都认为他是一位比之屈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浪漫主义诗人时,只有我知道他是多么的现实。

我是李白的一颗知音星,不信,你可以在历史的长河中望一望北方的天空,在玄武七宿周围,或许你能够看到最为晦暗的我……

满分秘诀

古人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赏析诗歌亦是如此。而本文作者运用想像,独出心裁,将李白的《月下独酌》作了一番现代版的情感演绎,细腻的心理描写,精致的人物刻画,都让人一再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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