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莫倾城精神倒恢复的够快,可另一边同她一般有着心思的那装扮丫鬟却没那么幸运了。
装扮成丫鬟的女子直至午餐快用完才确定了伊塔娅莎未到,待确定之后找了个时机也溜了出瑞王府。女子一出瑞王府便往回去,向她那主子报告今日之事。
“也就是说,你没能完成任务。”女子回禀的主子——凌柯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何种表情,声音亦是清冷。
女子听得凌柯的话,本就低垂着的眸子此时又低了几分,凌柯身上那种凛然的气息叫她倍感压力。“请公子责罚。”女子开口,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责罚?”凌柯轻呢,目光看向轩窗外,神情淡然。
乍耳一听凌柯似乎并未有过责罚谁人的意思,仿佛这个冷峻的男子是伫立于尘世之外,除了冷面之外再无喜怒哀乐可言。但女子却知道,凌柯没有喜怒才叫人更为惧怕,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做什么,何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女子低垂着头,视线只敢停留在自己脚尖,表面上虽无变化却早已是战战兢兢。
“别再有下次。自己领罚去。”凌柯回眸,却并未多看女子一眼。
“是!”女子赶紧应声,既是应着不会再有下次,亦是应着自己领罚。话落,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凌柯抬眸看向房梁的方向,清冷的黑瞳中一抹精光闪过……
同是执行任务,那装扮成瑞王府丫鬟的女子战战兢兢领了罚,然骁夏与辽丘二人又是如何?
诚然,瑞王府中骁夏、辽丘是没能看到伊塔娅莎,不过他们也不笨,既然伊塔娅莎不来那他们便找上门去。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那么方式便不再重要。
骁夏、辽丘到豫南王府的这个时间点,正好是瑞王府才艺表演的开端。不过辰飏却没去凑那个热闹,反是在午宴后便回了豫南王府,毕竟他只是个代表。
伊塔娅莎的时间差倒是适应得不错,对于东方的食物也渐渐的习惯,不过这饭点儿、却稍微有些杂乱无章。
西瑶、西华将餐桌在院子里摆好,乙珊、西月、西凤三人将饭菜一一呈上,伊塔娅莎就在这慢慢习惯了的侍候下悠哉悠哉的进食。
“王妃,这道菜是笼蒸螃蟹。”西月见伊塔娅莎一连往笼蒸螃蟹里边伸了几筷子,便主动开口介绍。
“螃蟹。”伊塔娅莎瞄了眼笼中屈指可数的几只螃蟹,悠悠然开口。筷子夹起碗里的那只,悠闲的来回瞧着,似有若无的问道:“知道它怎么走吗?”
“当然是爬着走了!”西瑶很快的接了话,觉得自己这答案理所当然,也为自己的迅速回答感到骄傲满意。
伊塔娅莎浅浅一笑,将食物凑到唇边,没有说话。
西瑶本来觉得自己这回答是绝对正确的,可当看到伊塔娅莎并未理会她,且瞧乙珊莫明、西月若有所思、西凤沉默、西华有些了然的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那答案似乎不对。其实她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错,但总觉得众人的表情就是让她觉着不对劲。“王妃?”西瑶迟疑的看着伊塔娅莎,希望对方能指点一二。
伊塔娅莎没有回答,更是连看都未看西瑶一眼,仿佛不曾听闻到任何声音。
伊塔娅莎不说话,西月、西凤等人便更是不好开口,虽然她们王妃开明但毕竟尊卑有别。见众人如此西瑶就更不好自处了,又觉得委屈又无可奈何,生生憋红了一张小脸,彷徨无助。
“哟!王妃倒是好兴致。”
就在此刻,忽的一道声音响起。众人抬眸,却见那院墙上坐了名男子,吊着双腿悠闲的摆着,俨然是在看热闹。那男子不远处的屋顶也站了个人,明显屋顶上的男人同院墙的男子是一起的。
“你们什么人?”西瑶厉声质问,在看到这二人之际俨然已将先前的委屈抛到了九霄云外。她便是这般一个人,可爱活泼,单纯大方。
骁夏没有理会西瑶,反是笑嘻嘻的看着伊塔娅莎,说道:“王妃,咱们又见面了,可有想小爷。”
诚然,院墙上坐着的便是骁夏,而屋顶上静默无声的则是辽丘。
又。又之一字,引得几人联想颇多。虽然谁也没有多说,谁也没敢多问,但西凤等人心下却都记下了这话。
伊塔娅莎没有看骁夏抑或是辽丘,目光甚至不曾离开过餐桌。从笼中再夹起一只螃蟹,放置眼下余光撇过西瑶,不紧不慢的说:“八条腿,横着走。”她这话,像是在告诉西瑶她之前那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单纯的西瑶再度瞧了瞧那螃蟹,不解的开口:“王妃,螃蟹不是十条腿吗?”
“螃蟹的螯是它自卫和进攻的武器,自然状态下不轻易运用。八条腿,刚好横行。”难得的,伊塔娅莎竟也解释了一番。
西瑶转动着她那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表示还是不明白。然西瑶不明白,却并不代表别人不明白。譬如一直静默着的辽丘,这会儿便终于吱声——
“若然不见王妃大可言明,何必变向来骂人。”辽丘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声音中有些宠溺的无奈,给人以一种他们同伊塔娅莎相识之感。至于伊塔娅莎为何不见,便又可一番猜想了。
不过比之辽丘言语中的意味,西月更先理解的是辽丘的后半句——变向骂人。先前她还在想着,奈何王妃会问螃蟹怎么走,奈何王妃在骁夏出声之后会告诉西瑶答案,原来王妃是借螃蟹暗指骁夏、辽丘这二人。这二人各前后两只脚,各处一方,可不就是像这左右四只脚的螃蟹?这二人来王府自然走的不是什么正道,进西云阁更是不加通传,可不就是如同横行的螃蟹?
先前若有所思的西月终于明了,而沉默的西凤更是在她之前会意。本就严谨的西华最先了然,既是了然了有人造访,更是了然了王妃的话意。如此,便也只有西瑶和乙珊两人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妃!”“王妃!”
继辽丘之后伊塔娅莎还未说话,西月等也未作言语,骁夏、辽丘也还没再说些什么时,便又响起了两道声音。声音刚落,院子里便多出两个人来,却是张远、宋仁。张远、宋仁本当是守在西云阁外的,眼下入了院子,当也是听得了风声。或者,他二人之前便已知晓了有客造访,只是碍于王妃没有发话,所以也没个表示。
伊塔娅莎继续吃着她这迟来的午餐,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愈是吃得自在悠闲,仿佛别人便是在欣赏她的优雅吃法,她更是不介意有人观瞻。
这个时候的伊塔娅莎是安静的,安静的享用午餐。然院子里和院墙上、屋顶上的人,心里却并不平静。对这般坦然自在的伊塔娅莎,院墙上的骁夏是两分玩味三分敬重的,他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女人,知道这个女人非同一般。屋顶上的辽丘表面平和淡定,心中却不免起了波澜,因为这名女子的宠辱不惊,因为这名女子的高贵优雅,因为这名女子的桀骜张扬。——这个女人不简单,便只是一眼,他就能确定。院子里刚进来的张远脸上有一抹不易觉察的探究,伊塔娅莎愈是淡然他愈是看不懂,更是不知这两个男人同伊塔娅莎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而宋仁却与张远不同,因为他在骁夏夜访那晚正好当值,在辰飏那夜离去之际隐约也听得辰飏说起伊塔娅莎似乎很厉害。张远对伊塔娅莎此刻是有所猜疑的,猜疑着她的目的,而宋仁却相信伊塔娅莎与此二人并无关联,最多也只是此二人冲着伊塔娅莎而来。院子里先前一直便在的几人中,最会看人脸色的西凤神情淡然,聪慧的她保持缄默。最早会意伊塔娅莎意思的西华表情淡淡,心中却也难免猜测起来,她的猜测在于伊塔娅莎的实力——分明他们都没能觉察出伊塔娅莎的内力,可偏偏在她之前伊塔娅莎已然知晓了骁夏与辽丘的存在,这并非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做得到的。西月离乙珊最近,从骁夏、辽丘的出现到伊塔娅莎的反应,她从乙珊身上感觉出的是一个正常丫鬟看到陌生人时的表情,也确定乙珊不是作假。西瑶则左右瞧着看着,依旧有些不明就里,总觉得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
在这微妙的气氛下,伊塔娅莎安然自若的用完了她的午餐。起身将椅子往后移了移,然后优雅的坐下,腰身靠在椅背,悠闲的翘起二郎腿来。抬眸,终于舍得扫上一眼骁夏、辽丘。“想吃自己动手,不客气。”她说,似乎将这二人当作偷食的食客。而她,则是大方的主人家。
伊塔娅莎这话在不同人听来便是有着不同的意思。骁夏、辽丘自然是意外加无语的,因为那话分明是在贬低他二人,而且贬得慷慨大方。宋仁、西凤、乙珊听来,这是最直白也最有技术含量的奚落。而张远、西华他们听着,却愈是觉得伊塔娅莎同骁夏、辽丘之间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