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华登州与云殖州毗邻,前者在北,后者在南。
飞艇从云殖的边界飞往纽华登。
南中部队,是纽华登州首府——盛底德鲁城所辖部队,防区有五个州,分别是库路卡拉州,纽华登州,云殖州,西点提州,黑摩州。
纽华登地势高耸,山河相间,而且丛林密布,不适宜大规模作战。
南中部队受所在地势的限制,所配备的武器多是轻型武器和特种武器,尤其是枪械类和航天器武器。也因为如此,南中部队对单兵素质要求很高。
04:00AM,飞艇V2673停留在部队南边九时一刻横向5千米处。
经过一个晚上的站岗,临近天明,是所有守备军一天中最疲惫的时刻,也是最懈怠的时刻。
褚遂深微抬下巴示意:“我这边准备好了。在飞艇潜入军部的瞬间,我会对南中的光脑军事系统进行干扰,确保飞艇不被发现。南中的红外系统每个小时会对部队进行一次扫描,动作得快。大型破坏型的光子武器我没有破译,其他的枪械以及航天器,我们全部可以取走。别弄太大动静,没有身份识别,恐怕会触动武器的报警系统。”
“你的身份很敏感,待在飞艇上比较好。”蒯子谦道,“接下来的事不用担心,在潜入一个小时中,启动飞艇的隐身反扫描系统。如果天亮时我们还没有回来,那一定是出事了,你就带着剩下的亲卫队离开吧。”
十九时一刻,在黑夜的掩饰下,南中部队的光脑系统出现一瞬间续乱。一架蓝黑色的大家伙,悄无声息地停留在南中正上方。
一辆辆轻型移动艇降下,夜幕中,暗红光的光芒一闪而过。一共21辆。
小飞艇中的人组织有序的奔向目的地。暗色的军服与黑夜融为一体。
孙蛋打开光脑通讯:“报告上校,我们已经看到了武器库,正在潜入。”10个人一组的小分队黑色伪装服,从墙壁匍匐爬上,双手勾住墙壁突出的一小块,像扒在墙上的壁虎。
一个接着一个,往武器库最薄弱的地方——顶部前进。
弹力钢化玻璃,最上面那个人停顿。没有支撑点了,他打手势“怎么办?”
下边有人扔了把激光枪给他,用手比划着在空气中画了个正方形,意思是切开。
他身体紧贴墙壁,旋转螺旋钮,小心翼翼调解着光线集中区域。谁都没有发现,钢化玻璃中细细的红色暗线发出诡异的色彩。
与此同时,蒯子谦那边。
铜晖讲堂上,下面黑压压的700多人。
上校的脸色并不好看,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妈蛋儿,你们脑袋装的全部是浆糊吗?!事情是轻是重是缓是急都分不清楚吗?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图片!”蒯子谦在讲堂上吼,手指敲着硬质投影磕磕作响。
“长官,我们必须遵守上级命令。”一个平板的声音答道。
“你上来”蒯子谦指着讲台前的阶梯。他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领,推到投影前,“自己看看,这是什么?看到这个数据了吗?南部沿海五个州,三百二十七个城市,已经有一百五十一个沦陷!你以为纽华登州会安全多久?把南中当避难所吗?!”
他手指所点击的地区,一个个鲜红的数据,一个个空荡的街区和残破的大楼,触目惊心。“还是没触动吗?!命令就那么重要?它能比人命值钱?!”声音沙哑。
下方的人完全被震惊了,军部中,是禁止和外面联系的。才短短半个月,龙塑竟然发生那么大的变故。
蒯子谦坐在阶梯上,“谁有烟……忘了……你们不能抽。”
他缓缓陈述,低哑的声线流淌:“你们能想象吗?或许在两个星期前我们完全不知道寄生体是什么?但是就在我们无知的两个星期中,它一步一步蚕食我们的国家。”
一张张图片,蜘蛛,蝎子,蜈蚣,蟾蜍,蝙蝠,蛇,每一个寄生体,每一个数据,每一种姿态,每一副丑恶的面孔全部尽收眼底!孩子,母亲,父亲,爷爷,奶奶,每一个人,每一种害怕的姿态,每一副惊恐的表情,每一具残破的尸体,全都动魄心惊!
破碎的肢体,发黑的脸孔,破开内脏全烂的肚子,惨不忍睹的死状!村落,牧场,城市,街道,墙角黑色的血液,柜台龟裂的窗口,街道散落的行李……
他逐字逐句地说着,声音冰冷刮着刺骨的寒风就那般撕扯心脏。
下面小兵表情松动,有些动容。
“看看你们,手上拿的枪!脚上穿的靴!一身正挺挺的军装!一份足以光耀门楣的头衔!谁带给你们的?是这个国家,是这个国家的人民!是你们的同胞!是身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龙塑啊!”
有个声音在强行辩解,软弱无力:“士兵的第一准则是服从,第二是服从,第三还是服从……”
久久的沉默。
“大家都知道服从,那么荣誉,责任,国家被你们置于何地?!所有服从的前提必须是正确!所有坚守的准则一定是正义!服从的不单单是那简简单单一句话,一个命令,而是发自内心认可长官价值观和世界观……”话锋一转,“而不是愚蠢地遵守!”
一句话,震撼人心!一句话,如雷贯耳!这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学过,也没有接触过的领域。而眼前的年轻人,这个年纪甚至比他们还小的上校,这样平静地对他们说。
“都坐下来,随意点,你们低头看着,我不舒服。”
“外面的情况那么严重,为什么长官没有下令出兵组织救援?”大家都不傻,直接就找到问题的切口。问话的是一个中尉,“抱歉长官,我们不是质疑你的说法,只是想把事情了解得更清楚。”
蒯子谦没有直接回答,他说:“试着用一用手腕上的光脑通讯?”
“诶?怎么回事?”
“我的没办法发送信号……”
“我的也是……”
“如果细心的话,应该发现从12号就发现了。现在云殖州搭上克古林和千章寇的大船已经调转反叛的风向,或许,大家的直系长官不是不出兵,而是出不了兵。”蒯子谦目光环视每一个士兵,注视他们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目光与目光的对话最容易让人信服。
“我们凭什么相信?!”下边的人叫嚷。
蒯子谦睨他,薄唇轻启,凌厉的角度:“你有什么值得我骗?”
“自己回想一下这两天的作息时间有没有改变,我觉得聪明人这时候心里都会有一个答案。”蒯子谦心里也没底,这些判断都是褚遂深想到的,判断之所以是判断,因为它带有很多的猜测性和不确定性。在判断的基础再做出判断,那么击中的概率又会小上许多。这不是简单的加减法,而是倍数扩大的乘除法。
“没有!”其中一人率先喊道。
“和平时一样啊,从早到晚都在训练……”
“对,没什么不同……”
声音此起彼伏,都指向一个结果。
蒯子谦蹙眉,难道判断错了?麻烦了。
“不,不对。作息时间虽然没有改变,但是有很奇怪的一件事,12号那天凌晨3点,我在执勤的时候,听见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十分短暂。”
听他这么一说,很多人都回想起来:“刚开始我以为小虫子,声音很快就没了。后来想想应该不可能,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这种现象。”
一个人惊呼:“你们有没有胃痛?那一天我一直胃痛,到天亮才好。”
“是,是,没错。我以为吃坏东西了。”有人附和,情况惊人的相似。
一个人这样是偶然,两个人是巧合,那么三个人,四个人,一群人就是一个阴谋。
看了一眼光脑,蒯子谦站起来,他斜靠讲台:“时间不多了。或许我现在没办法给大家一个确切的回答和信服的理由。但是我刚刚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你们自己心中都有一个衡量的标准。现在我需要你们一起出去组织救援,牵制伪政府。行与不行,我不想勉强,愿意随我的站在右侧,不愿意的站在左侧。”
一分钟,没有动静……
两分钟,还是没有人动……蒯子谦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直视下方。
三分钟,一个士兵垂下额头,他闭上眼睛,往左边走去。所有人都望着他,蒯子谦立直身子鼓掌,他说:“我为你当第一人的勇气而感到敬佩,你有很明确的目标和判断标准,但是,请记住你在这一刻的选择。”那人心脏蓦然地收缩。
“你们呢?”
“我们随你!”一个粗犷的上尉,他神情坚定,默默告诉自己,“我们随你!”又高声喊道:“荣誉,责任,国家!”
动员者和同伴喊出这句话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是蛊惑是催眠,后者是认可是震撼!
随着他的右移,一大部分人也稀稀疏疏地往右边走去。
“其他人呢?”他们站在中间没有往左也没有往右。犹犹豫豫,神情纠结。
“我知道了,右边勇敢的士兵随我走,其余的都散了吧。”
孙蛋那边,就在士兵手中的激光枪射线接触到钢化玻璃的瞬间,暗红色的金属线不经意闪了一下。
最高军官会议室中,连接部队内部的紧急通报信号突然亮起,一闪一灭,两次警报,伴随着响亮的鸣笛。
里面,一张透明的椭圆大桌子。最上方坐着军绿色军装的女人。四十来岁,长筒靴,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左肩上赫然是一枚松叶,两枚星花,中将!
分坐两旁的一共有八人,五男三女。年龄与中将相仿,墨黑军装,白色衬衫,黑色领带。左肩上是一枚松叶,一枚星花。
一名中将,七名少将!中南部队的高层全部聚集了。
英伯查道:“东南方向,是武器库。”
“还有铜晖讲堂。”粗壮的大汉骂道,“又是克古林搞的鬼吗?”说话的是丘比津少将。他有一个称谓,火鸡少将,脾气非常火爆。
“应该不是”最上首的女人回答:“实在把南中部队急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各位少将,有什么看法?”
“樱郢中将说的没错,只不过这样说来,警报声又是怎么回事?普通的居民和一般的犯罪团队根本不敢招惹南中。”唯一的女少将,惠灵顿问。
她在挑刺儿,南中部队的派系很明显。部队高层内部甚至一些其他人都知道,南中部队以樱郢中将为首,聚集了包括英伯查少将在内的两名少将。这一名中将,两名少将的集团被称为吉麦尔派。而以惠灵顿为首的,包括丘比津在内的四个少将集团被称为杜蓝斯派。
英伯查蹙眉,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事儿和褚遂深脱不了关系。那天在州政府遇见他之后就没有联系,那小子也掺和进来了?
“会不会是蒯子谦上校?”杜蓝斯另一名少将接口,“那小子从来不安分。”
樱郢中将道:“惠普理徳少将想表达什么,把矛盾对准麦吉尔吗?你们平时怎么闹我不管,但是现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不管怎么说,有人能够潜入部队把士兵和武器带出去那就是好事。行了,散了吧,再讨论也出不了结果。下我的命令,今晚的事谁也不许以任何理由干预!”
V2673下方。
一片空旷的大训练场上,黑压压的人群。
“武器库小分队的人员到位没有?”蒯子谦望着排列整齐的人群问道。
孙蛋答:“回长官,全部集中完毕”他挠挠脑袋,“太顺利了,我老感觉心里毛毛的。”
“别管这些。现在,所有士兵搬运武器乘坐小飞艇返回,校尉级军官垫后。”
所有人的光脑都通过高网联系在一起,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紫黑色的尾灯氤氲着这片夜色,一百艘小型飞艇同时启动,刮起微风。
真是这样吗?答案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