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在变歪
一个晴朗的假日，露儿在家陪我。
她把房间的门敞开，把门帘束起来用小绳子系上，阳光便一下子拥挤着倾泻进来，洒满地面、墙壁、空气和我的床前。
然后，露儿搬一把椅子坐到我身边，要给我剪指甲了。这么多年，我的指甲都是由露儿来剪的，因为露儿最细心，从来不会把我弄痛，而且剪出来的指甲最漂亮。
我把手伸给露儿，心里有些虚。因为我的手变形得更加严重了，前几日妈妈要给我剪，我不肯，就怕被妈妈发现了惹她伤心，硬是坚持着等露儿回来剪。
露儿轻轻托起我的手，先从左手的大拇指开始剪。这个手指剪起来还算顺利，露儿也并没有觉察到太大变化，一边剪一边跟我说：“看外边太阳多好，你能出去坐坐多好呀！”
“你又弄不动我，咱妈又成天上班，怎么出去！”我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羡慕地说。
“你都多久没出去晒过了？”
“嗯……好几个月了吧，有半年了吧。”我一边说一边想，自己都想不起来究竟有多久没晒过太阳了。
几句话的工夫，大拇指就剪完了。露儿很细心地把剪好的指甲又修磨了一下，整个指甲便光滑圆润。终于，她扶起我的左手食指准备剪了。可是，我的整根手指老是倔强地往下凹，根本抬不起来，露儿把她的手指放在我的食指下面，轻轻用力往上托起，想要使其与手背平行，可是手指与手掌相连的关节处又硬又僵，根本无法做到！露儿又不敢太用力，怕把我弄疼。
她只好把我的手指尽量托起，抬到我的手能承受的最高的角度，然后站起身来，俯下身子给我剪。当她低低地俯下身来，目光由正面全部落在我手上的一瞬间，忽然地，她不动了，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下来。
几秒钟，她握着我的手怔在那里。脸上浮现出强烈的难过，还有……心疼。
我的心也一下慌了，我知道我所有想要藏起来的细节都被发现了，甚至连自己看不清楚的地方此刻都被露儿察觉了，终于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这儿怎么歪得这么厉害？”露儿捏着我的食指前端，难过地说。
“成天点鼠标点的呗，刚好是这个手指点击鼠标的。”我跟她解释。
“那也不至于歪吧？”她仍然不解，似乎认为无论如何，我的手指都不应该歪掉的。
“你看，我点击鼠标的时候这个手指就要用力，一用力它就自然歪一边了。”我一边说一边两只手配合着给她演示，可我觉得自己解释得一点都不清楚，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成天操作也没事，而我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侧？
反正，我的手指是没一个好的了，我的关节也没一个好的了。“那以后不要用鼠标了！”露儿急切地说着，一边给我歪歪扭扭的手指做矫正。她把我左手的手指一个一个摆放，把歪着的食指和中指都用力扳正，“疼不疼？”她问我。
“还可以。”我忍着疼说。看着露儿专注地帮我矫正着，阳光下她的皮肤微微透出粉红，头发也泛着一层柔柔的金色，我心里生出一股莫大的暖流，觉得生命是如此温暖。
我们俩就这么矫正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剪指甲。每一个指甲都剪得很不容易，因为有的手指弯曲得太厉害，有的手指并拢得太厉害，露儿总是要不停地变换姿势，时而站起俯身，时而趴在床边，每一个手指都需要尝试不同的角度才能剪得下去，露儿就这样耐心地、小心地慢慢剪着……
而那些叫人难过的小细节，就在这个过程里一个个地呈现出来，一个个地刺痛我们，露儿总是为这些恶化的手指叹息，我也总是故作轻松地说：“以后多注意点儿就好了，我这样放是不是就不歪了？那我以后睡觉都这样放着……”
露儿还是嘟囔着嘴，满脸的不放心。直到指甲剪完了，也没能从难过中完全释怀。
看着乖巧懂事的她，我又满心歉疚，觉得这么多年，都是让她来照顾我，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我更幸福的姐姐了！有时我甚至觉得，我和露儿的姐妹身份像颠倒了似的，她照顾起我就像照顾一个小孩子。
我的前方会是悬崖吗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一个以不同情境多次重复的梦。
梦里，我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两旁有许多葡萄架和百合花架，那葡萄树繁盛极了，绿荫荫的藤叶遮天蔽日，晶莹剔透的葡萄一串串热闹地挂在上面。那些葡萄好看极了，每一颗都是紫红色的，在半空中泛出盈盈点点水灵灵的光泽。那些百合花也奇怪极了，它们像葡萄一样长在攀延而起的藤架上，一朵朵一簇簇地盛开在半空里，洁白的颜色就像阳光下的白蝴蝶。
我走在路上，看着两边诱人的果实和花朵，心中为之陶醉。可我并没有停下，依然脚步欢快地往前走着。似乎我有一个很明确很期待的目的地，我要快点赶到那里，任何风景都不能阻挡我的脚步，任何事物都不能分散我的心思。
我只想赶到那里，带着我的向往和美好赶到那里。
正当我走到小路的尽头，就要转角到达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一瞬间，两旁的植物像长了脚似的，飞快地满山遍野地向我席卷而来，每一片叶子每一棵藤蔓都忽然地长出巨大尖利的刺，一朵朵百合花也嘶叫着张开了血红色的花蕊。我开始拼命跑，但是眼前的路也跟着变长起来，似乎我怎么跑都跑不到头似的，可身后诡异的植物还紧紧追赶着我。
我只好继续跑，拼命跑，终于跑到了路的尽头。但是我却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只有一个无比陡峭的望不见底的悬崖。我站在那里，又害怕又着急，身后是恐怖的噬人植物，面前是陡峭的万丈悬崖，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一着急，我吓醒了。睁开眼睛，确定自己躺在床上，确定妈妈就在隔壁，这才安下心来。
可是我却睡不着了，最近总是做类似的噩梦，不同的场景里上演着同样的恐惧和焦虑，每次醒来，心里都一阵慌乱，好半天睡不着觉。
我知道，这种焦虑来自于我恶化的身体。虽然我能在露儿面前若无其事，可是每一点一滴的恶化都会存留在心里，隐匿着，发酵着，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猝不及防地释放出来。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刻，所有的感觉都更加赤裸裸地跳脱出来。我把放在腹部的双手抬起来，挪到身体两侧放下来，我尽力把变形的手指放得端正一些，可是我的肢体是那么不听使唤！左手的手指无论我怎么放，它都老歪着。右手的手指无论我怎么压，它都老弯着。而且，我发现我的胳膊能伸直的度数更差了，以前能很轻松地碰到胯骨，可是现在碰不到了，即使双臂还能勉勉强强伸展开放在床上，我也能明显感觉到每一个动作的吃力和身体里加剧的疼痛。
我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在恶化，每一个关节的变形程度都在加剧。
这一切，让我感到恐惧。
我怕自己有一天攒够了钱，却已经错过了手术的时机。
我怕像那个梦里的情景一样，当我拼命地走到路的尽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我忍不住问自己：“这么辛苦值得吗？也许没等你走到目的地，就会倒在半路上了。那么，一切的坚持，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我这么问自己的时候，整个内心沮丧极了！只觉得一种凝结在生命里的东西在一点点的瓦解，一点点的流失。越流失我就觉得越累，整个人越来越无力。
我意识到，自己在怀疑自己的坚持！这个想法让我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试图打断这种令我难过的情绪。
可是，我越是想要摆脱，它就越是如影随形。伴随着这些担忧，新的问题应运而生——
如果我不这么拼命，身体就可以不必承受高强度的工作量，就可以不必恶化得这么快，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活着。可是我的梦想也不可能再实现，我再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就只能活在所谓的“安安稳稳”里，在这个房间里终此一生。
我当然不甘于此！从不相信，只要等待着，就会有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就会有人从天而降地来拯救自己。可如果我坚持下去，身体必将会越来越差，恶化的速度也必将会加剧，根本不可能做到两者兼顾，因为只有这么拼命，才能有机会把梦想真正变为现实。
一个问题引发着下一个问题，一种担忧纠结着另一种担忧，我觉得自己要被这各种矛盾给淹没了！
我坐在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能摆脱这种沮丧。
当我坐在电脑前处理着永无休止的工作时，我会突然地停下来，不愿意碰那个让我的手变得更歪的鼠标。
当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满足和喜悦，取而代之的都是焦虑和不安。
在忙碌的工作里，在沮丧在情绪里，我觉得整个人精疲力竭，身心交瘁。
终于在几天后，我病倒了。
白天还能勉强支持着，到了晚上可就不行了。
迷迷糊糊刚睡着，我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给刺醒了。那股疼痛自腰间传来，简直是轰轰烈烈地碾过我的身体，瞬间就疼出了一身的汗。
睁开眼睛，我想挪动一下身体，换一个受力部位或许会好受点。我屏住呼吸，把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腰部，然后使劲地提起来，这一下，我疼得叫出声来，可是身体却只是抖了一下，整个姿势丝毫未动。
我咬着牙，忍耐着这个动作带来的持续的疼痛。这疼痛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绵延而至，沉重地撞击着我的骨头和筋脉，我只能等待着它一波一波小下来，然后渐渐地归于平静。
虽然这股疼痛散去，可原本的知觉并没有得到改善。腰部还是疼得像断裂了似的，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似的无比沉重，我觉得好累好累，好想挪动一下，让酸沉的双腿休息片刻，可是腰部的疼痛挡在那里，让我根本无法抬动一下双腿。
我好想叫妈妈帮我动一下身体，可是妈妈也刚睡着一会儿，她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我不忍心叫醒她。我只好一次一次地慢慢尝试，在几番海浪般的疼痛过后，我终于挪动了那么轻微的一下，我的腰往右边移动了两三厘米，我的腿也稍稍地往床里边抬动了一下，整个身体瞬间轻松了下来。
仅仅维持了两三分钟，我就再度被那种无法忍受的疼痛占据。我额头上开始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我的呼吸开始变得烧灼。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阻塞住了一样，呼吸起来又吃力又隐隐作痛。
我小声地喘息着，每呼一口气心口就疼一下。我觉得整个生命都蜷缩在了这个夜里，不知道现在几点，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天亮，这难熬的分分秒秒过得好慢好慢啊！我越来越支撑不住，越来越想喊妈妈了。
我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可是好安静，妈妈好像睡得很沉，好半天都没有翻身。我就一直等着，一直等到有吱吱呀呀地在木板床上翻身的声音，才小声地喊道：“妈……妈！”
妈妈一下就醒了，立刻过来看我需要什么。“怎么了？哪难受啊？”妈妈一开灯就看见我难受的样子。
“你让我坐起来吧，我想坐会儿。”我说。
然后，妈妈在我头后多垫了一个枕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我拉起来，靠着床背的那一刹那，巨大的痛感再次爆发，我颤抖着让妈妈帮我再往下坐点儿，斜斜地半躺半坐在床上。
妈妈拿来毛巾帮我擦去满额的汗迹，又倒来温水给我喝。折腾了好半天，我的状况才算稳定了下来。
“你先去睡吧，我坐着好受点儿。”我跟妈妈说。
“坐着怎么睡？”妈妈不放心地坐在我床边，给我揉着腿。
“平常坐着不是也照样睡着嘛！一会儿我想躺下了再叫你。”在我的执意和催促下，妈妈只好先去睡了。
关灯之前，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夜晚好静，夜晚好黑，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坐在关了灯的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房间里的日出
我的视线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逐渐能看清夜晚的轮廓了。
有浅浅的月光，从窄窄的前窗流进来。在这微光映照下，我能看见房间内的许多物体，能看见桌子上大小不一的各样东西，能看见门后挂着的几条毛巾，甚至能看见钟表上最粗的那根指针，只是，无法看清它指的方向和数字。
我不断地环视着整个房间，打发着这难挨的时间。
起初，我觉得困倦，忍不住想要睡觉，可是每次刚要睡着就又会被疼醒，几次重复下来睡意就被打消得差不多了，索性提起精神，来融入这个注定无眠的夜晚。
我转头望向窗外，窄窄的窗子透着柔和的灰白，玻璃在这种柔和中变得更加透明，透明得像完全不存在了似的。更远处，天空深邃又幽静，黑色里透着深蓝，让人分不清楚，这夜空究竟是黑色的还是蓝色的，只是静静地在天边安谧着，延展着。
我尽力望过去，想找到月亮。可是窗子太小了，我只能看见在窗子的一角有银色的光辉皎皎闪耀，我想月亮一定就在我的窗子旁边。
这么想着，我高兴起来，整颗心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安宁，纯粹。
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总是让我情不自禁满怀热忱地爱上它。几年前，我怀着同样的深爱和无能为力放弃过生命，几年后，我怀着同样的深爱走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和改变啊！我为什么还要感到沮丧和焦虑呢？
要知道，是梦想和希望才让我的生命变得多情和闪亮，才让我在封闭的岁月中感受到自由啊！那么，又为什么要为了那些代价而困惑呢？
试问自己，你能否忍受离开梦想的生活？离开梦想，不必这么辛苦，不必熬夜，不必每天都去写那些让人头疼的文案，不必每天都去做那些枯燥无趣的工作，不必发烧的时候还要架着胳膊坐在电脑前，不必手指磨破了还要缠上胶带继续做事，不必每天连上厕所都要算着时间，不必让变形的双手继续恶化……
你是否可以接受不再奋斗的生活？就这样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去晒太阳就去晒太阳，想聊天就聊天，想游戏就游戏，不再有目标，不再有压力，不再有辛劳，不再有坚持。随之，也不会再有激情，不会再有充实，不会再有成就感，不会再有新生活。
当我向自己抛出这些问题与后果的时候，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已然迎刃而解，所有的答案也已经跃然心上。
失去梦想的生活，我还剩下什么！即使延缓了病情的发展，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在这个房间里多活一些岁月，少受一些筋骨之痛，少受一些辛劳之苦。那样的生活岂不是像一潭死水，毫无精彩，毫无……意思。
想到这儿，我整个身心陡然间清醒了许多，似乎连日来笼罩我的阴影都烟消云散了，一颗心再度被一种昂扬的力量溢满。
这种力量嘹亮地在夜晚里宣布——
这一生，我都要向着梦想绚烂地活着。
宁愿在追寻梦想的道路上累死，也不愿在这日复一日的生活里病死。
因为，即使我倒在了半路，即使我没能抵达终点，这追寻的过程也是幸福的。
是的，这过程也是幸福的。我此刻就感受到这种幸福，那么强烈，那么丰饶。
我觉得身上的疼都轻淡下去了，眼前的夜晚也一点点地明亮起来，清晰起来。
我能看清楚钟表上最粗的那根指针正指着五点，我能分辨出门后面毛巾的颜色，我还能看见窗帘上的淡白色花朵，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种黎明的光晕。这光晕洒在桌子上，桌子便泛出灵动的色彩，洒在墙壁上，墙壁就呈现出温暖的光泽，洒在我的床前，我的眼睛就忍不住有了笑意……
我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天空已由黑蓝变为朦胧的鸽灰色，这一片灰霭中，一抹火红悄悄地升腾着，孕育着，我知道，太阳正在地平线升起，一个新的黎明已经到来。
我摘到第一个“红苹果”
经过两天的休整，我再次投入到自己热火朝天的生活里。
每日东忙西忙，在网上朝起暮归。
没了那份矛盾与惶惑，日子过起来又如清甜的小溪般快乐流淌，一转眼，又到了一个发工资的日子。
这天，我比往常都更满怀期待，甚至有些小小的兴奋。没到中午，我就点开网上银行登录查询，可是余额里的数字还是几天前的模样，我期待的那份工资并没有到账。
我只好关掉网页，转而去做其他的事情。心里的期待与兴奋却丝毫未减，饱满雀跃地伴随我整个下午。
这种情绪可爱极了！就像——我辛辛苦苦种植着一棵苹果树，我给它浇了几个月的水，我给它施了几个月的肥，每天早晨我都会看看它有没有长高，每天夜幕我都会看看它有没有开花，终于在几个月之后，它即将结出果实了！
是的，就在今天，它就要结出第一个红苹果了。第一个红苹果，该有多么红艳，该有多么香甜！
这让我如何能不期待，如何能不欢快。
直到下午六点，我再次查询的时候，终于看见那笔工资如期到账了。这笔工资让我的余额变成了——五位数，小数点前面确确实实有了五位数字，虽然只是以“一”开头的五位数，可是在我眼里它是个好大好大的数字，它是我最最清甜的红苹果！
这是我人生里第一个一万元啊，是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存下的第一笔钱！这个数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绝不仅仅是平凡的一万元，而是自己长久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实质性的回报，自己所坚持的道路终于被踏在了脚下。
强烈的成就感在瞬间包围了我，让我即使坐在昏暗的房间里，也只感觉到光明和璀璨。是的——“璀璨”，这两个字一点也不夸张，此刻我的心里正绽放着一颗光彩夺目的“大珍珠”，它从我的心底里发出光彩，柔和又耀眼地弥漫在我整个的身体里，笼罩在整个房间里，甚至连窗外的落日都不能埋没它的光芒，连傍晚的夜风都不能吹散它的晶莹。
怀抱着这颗“珍珠”，就像怀抱着一个“未来”。我终于把这个“未来”抱在怀里了，虽然现在还只是雏形，可总算是那么真真切切地在眼前了！现在，我有了第一个一万元，接下来，我就可以有第二个一万元，第三个一万元，等我把五位数变为六位数的那一天，我的梦想就可以真正实现了！
这是多么珍贵又明亮的时刻啊！一路走来的辛苦和遥望未来的憧憬都在此刻汇集，缭绕交织，聚合成烟。
还记得我第一次发工资时，兴高采烈地跟妈妈炫耀，看见妈妈满脸的骄傲，我就知道自己再也停不下来了，整整一年，微薄的收入除了还清买电脑欠下的债，就只留下丁点剩余补贴家用。还记得我第一次应聘广告文案成功的时候，收入随着忙碌开始提高，那时我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存到五位数，可是开支也跟着大起来，要支出露儿的生活费，要留出网店的流动资金，要给自己最珍惜的人买生日礼物，又整整一年，逐步在提高的收入却没存下预期的数目。还记得这一年里，和几个好朋友聊天，听着她们谈论最近的购物账单和前一年的各种开销，我才羡慕地发现，自己竟从未为自己花过一次钱，除了两年前的那辆轮椅。
我简直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用了多久，才存到这一万元了。可是，总归是存到了。终于可以把这第一笔钱存起来，留做自己的手术费了！这是自己给自己挣的手术费，只要我这么一想，心里就无限激动，无限……广阔。
那是只有站在梦想里才能感受的广阔，那是只有在为自己的目标奋斗时才能拥有的热血。我想，我迷恋上这神奇而幸福的感觉了，我要收藏好自己的第一个红苹果，然后带着深深的热爱和迷恋，去采摘自己的第二个红苹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