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歌说完,拂袖便往内堂走去。只可怜了惜若,无辜无助地站在那里,眼泪哗啦啦当场就掉了下来。等到倚歌背影消失,思语只觉得脚上一颤,忙一把扶上了小宝的肩膀:“吓死我了!这是谁惹他了!发的那么大脾气!”“还不是安宁王府那案子,师父为了破案劳心伤神,这几天几乎不眠不休。谁知道今天早朝上安宁王还数落了他许多不是,意思是嫌师父这么多天还没给抓到凶手呢,当众给师父下不来台,还要请皇上办师父的失职之罪……”
小宝还没说完,惜若就再忍不住了:“父王怎么可以这样!我找父王评理去!”说完,她一抹眼泪便转身走了。
“父王?什么父王?”小宝听得一头雾水。思语见惜若自个儿跑了心里更是着急,忙推了小宝一把交待道:“她是安宁王的女儿惜若郡主,你快去送她,我去看师父。”
难怪倚歌一看见惜若眼睛都红了。想到安宁王府一案她心里便不由得非常歉疚,人虽然不是她杀的,可却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如今倚歌一肩为她担下了这蓄意杀人的大罪,安宁王府那边又是不依不饶。这份恩情,还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还得上了。
倚歌的房门是开着的,思语只顾想着还恩报德的事,竟连敲门都忘了,直壁壁便冲了进去。一抬头,恰逢倚歌更换里衣,雪白的里衣敞开着露出他一副健硕不带半分废肉的完美胸膛。她“额”了一声,嘴巴微张着便被定格在了原地,眼光直直地落在了倚歌的胸膛上。
倚歌见她这么冒冒失失就闯了进来,始料不及之下穿衣的双手不由得一顿。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看男人换衣服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笨蛋!”他忍不住轻轻骂了出来。思语这才反应过来,忙背过身去,只听倚歌没好气地在背后开了口:“怎么?皮痒了?不罚你也不知道躲,倒追过来了!”
“师傅……要罚我什么呀?”思语翻了翻眼珠,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倚歌却是不依不饶,一边穿护甲一边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惜若是谁带进来的。”
思语听见护甲声响,知道倚歌里衣已经穿好,于是转身走近,一边帮倚歌给护腕系带子一边小声嘀咕:“那还不是因为她说,如果我不带她来,她就叫平遥郡主收拾我,不然我哪儿敢么!”
“知道怕平遥,就不知道怕我?!”倚歌声音依旧冷冷,谁想思语听了却并不害怕,只是轻轻摇头说道:“你很好,不会的。”
“那我今天还非罚你不可了?”倚歌剑眉一轩,持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说道,“手伸出来。”
罚就罚吧,只要他能消点气,思语长出了一口气,双掌向上毫不含糊便送了出去,眼睛却闭得紧紧,头轻轻向左一别,说什么也不敢再去看上半眼。
看着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倚歌哪里还打得下去。想了半天,只是用剑轻轻往她屁股上打了一下便转身向桌边凳子走了去:“过来给我梳头。”
“安宁王是不是很凶?”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帮他梳理着发丝缓缓开口询问。倚歌一听她说起这人的名号马上火气就又大了起来:“别提那老匹夫!说起来我就生气!你说,他安安逸逸享受食邑封地有什么不好?非要参政!今天帮七哥九哥,明天帮太子,后天又成了父皇的人。我生平最恨这种忘情负义两面三刀的人!偏又是我叔父。不眠不休给他查案他不领情也就算了。当着满朝的文武官员,他说我什么!说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要父皇办了我!他能耐!在他家里死的人他怎么就没见查得出来!这才几天?就问起来我的责任!还要求换人经办!依我看,你说的那个黑衣人不是太子的人只怕就是皇上的人。这么个烫手的山芋,我倒要看看谁敢接!”
皇上的人?!思语心头不由得突突乱跳起来,如果连皇上也玩这样的阴险手段,悄悄派人把自己兄弟的府邸都盯上。那将军府,这儿,甚至九王府是不是也都有皇上的暗桩?那那桩命案,皇上是不是早都知道真相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倚歌不把自己交待出去不是罪犯欺君?
想到这里,思语全身已是凉透,头犯晕,看到的东西也都变成了青白的颜色。又要看不见了么?她用力抓住了倚歌的肩膀,张口想说却又说不出来,只得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倚歌自然感觉得到从她微颤的掌心中传递出的害怕讯息,于是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和声安慰道:“放心,这片天我替你还是撑得起来的,不会有事的!”
思语深吸了一口气,不祥的预感盘踞在心里始终弥留不去:“他想换谁查这案子?”
倚歌听问并没有急着答她,而是沉默一时,这才石破天惊地开了口:“你哥哥。”
他很努力地将声音压制得波澜不惊,但这三个字还是犹如惊雷一般响彻了思语的耳膜。如果这安宁王真是太子的人,那就是说**要动手拔云弈的牙了,这倒也没什么可怕,有云雷云狂坐镇,他们应该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去;但若果这安宁王是皇上的人!针对哥哥就是针对云弈,京城的局势才刚刚稳定,他这么快就要过河拆桥了吗?还是因为云弈没有听话娶平遥,所以皇上才要敲山震虎,借此机会除掉相对弱势的叶氏一脉,以此彻底断了云弈的念头?
她越想越是害怕,手也哆嗦得越厉害起来。“你没事吧?”倚歌转身看她,她却在此时突然滑落了下去,他慌忙一把接住了她着急唤道:“思语!”思语倚在他的胸口,双手颤抖着抓紧了心口的衣襟脸色煞白:“心……心跳得厉害……”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闭紧了眼睛,神情十分痛苦。“你撑着点!我带你去找军医!”倚歌一边说,一边将她打横抱起,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