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了烟城,事情似乎更多更忙了。云雷赶着上书朝廷报喜报吉,又重新安排城中人事;云弈自带兵卒全城搜查以肃清敌患;云狂忙着城外布防追捕余孽的活计;倚歌也没闲着,除过帮云雷协理整顿烟城战时被毁的百姓生计之外,周边村镇报喜报吉唤回烟城原住居民的工作他也兼领了。一时间边城百姓山呼万岁,对云家兄弟的骁勇善战更是歌功颂德顶礼膜拜。这一仗重创了北蛮元气,使北蛮少说二十年间也再无力大举进犯。三日夺城的神话传播之速有如春风过境,瑞瑜瑾三王的名号很快便响彻了全国上下。三王在朝中的影响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太子一党害人害己,其在烟城的势力在这一战中算是尽失,寸进的野心终于得到了些许的压制。两个月后,行赏的圣旨便快马加鞭到达了边城。除过例行的田地、金银、仆婢之外,三人麾下的军将也都各有加封晋升。就连冰冰也冠了个随军伺候有功的名头,赐了个安国良人的封号,脱了侍妾的婢籍。想来她日后在瑜王府中的日子能更好过些吧?圣旨又命叶赫那拉倚歌即刻回京复命另有封赏;云狂回京续职待命;云雷云弈留守烟城带领烟城百姓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同时也震慑一方叫北蛮不敢再犯。
又要分开了吗?
手心瞬间便失去了温度,思语偷偷去看云弈,只见云弈亦是灰白着脸色正在看她,眼神里尽是担心和不舍。她忙别过脸来不敢再看他半眼,只怕是再多看一眼,眼泪就会忍不住要掉下来吧?那边圣旨已经宣完,众人叩谢圣恩,只听那宣旨官又问道:“十四皇子手下医女师师姑娘何在?”
“民女师师叩见上官。”思语应声上前便要下跪行礼。那宣旨官倒是乖觉,大约也是看在三王和倚歌的面子吧,见思语要行跪礼急忙虚扶一把让道:“姑娘言重,下官不敢。倒是接旨吧,皇上另有密旨要给姑娘。”
说完,那传旨官又从随侍的托盘里取出一个红檀木盒授予思语。思语叩拜谢恩后,起身便慌忙打开了盒子。那传旨官“哎”了一声忙拦道:“姑娘,是密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盒中放着一束明黄锦帛并一块乌金牌子,思语取出那块牌子茫然问道:“这是什么?”却恰逢传旨官出言拦阻,她忙将牌子往盒中一扔仓皇问道:“现在不能看吗?”她没有触犯什么禁忌吧?
“怎么不能?丹书铁券,免死金牌啊!券到有如君临,现在这里你最大,你想干什么都行!”云雷满脸喜色,众人亦是万分代她高兴。传旨官急忙恭贺,一向不多与她言语的云狂也好奇地凑上来问道:“喂你做什么了哄得父皇这么开心?连这种东西都肯赏你!快看看圣旨都写什么了?”
“我天天和你们在一起,做什么你们也都看着的,我哪儿知道……”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圣旨,看着看着竟是克制不住眉开眼笑起来,“执念!快谢谢传旨官人!快点!”
众人见她如此欢喜不由得面面相觑。只见思语抱着圣旨将云弈拉到云雷跟前问道:“他能看吗?”云雷微笑摇头应道:“我看你是高兴傻了,我又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思语想了想,还是将密旨递到了云弈手中。云弈看着密旨,亦是一扫面上阴郁狂喜起来:“快来叩谢父皇!”他拉着思语面朝京城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又将那道密旨递给云雷,这才转身面向那传旨官道:“请旨官先回驿馆休息,稍后定当奉上谢礼。”
“王爷言重,传达圣意乃是下官本分,何敢承谢?下官先行告退!”那传旨官又对众人施了一礼这才带人告退出去。云狂却有些按捺不住怨声载道:“一道密旨你们三个传来传去光不给我们看可是什么意思?”“这上面又没你名字怎么给你看?”云雷看了亦是喜不自胜,“父皇准九弟和思语在烟城先办个小婚宴,由我主婚,他日时机成熟回京之后,再补给他们一个大婚。父皇还给思语赐了个怀安夫人的封号,思语今后也是有品有级有俸禄的了。”
“恭喜妹……不对,是怀安夫人才对!”冰冰听完高兴得拉住了思语的手道,“妹妹可算是熬出头了。今天是怀安夫人,下次便是怀安王妃了呢!”
“哪里就熬出头了?这可是密旨,小婚宴也是见不得光的……”思语说着,慢慢冷静了下来,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以前是怀暖郡主,倒是表彰我心系苍生济世活人。现在这怀安夫人只怕是叫我和执念都稍安勿躁。这次破敌功大,太子在边城的势力基本都叫我们变着法子连根拔除了。这么急进只怕是不好,兔子急了也还咬人呢。杀铁戮的令是执念下的,人事调派又是七哥做的。留你们在这儿只怕也是保全的意思。可京里又不能没人顶着太子和墨家,所以才传八哥和十四弟即刻回京的吧?八哥主理兵部,太子自会有所顾忌。至于那丹书铁券,我看是防他日墨家未败,平遥就先找上门来兴师问罪,这才赐给我用来保命用的吧……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真没想到你竟能分析得如此全面,你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云狂叹着,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思语来。云雷微笑颔首示以嘉许道:“她向来很聪明。”冰冰听完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安国良人没别的意思吧?我怎么突然觉得慎得慌?”
“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姐姐身上可没我那么多头疼事,最多就是昭示个圣宠正隆吧。这下,我们可就能名正言顺地叫姐姐八嫂了。”思语微微一笑试图冲淡这压抑的气氛。一直不说话的倚歌听完终于承口道:“哪儿有那么快,不过是良人而已,位份还是不够。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八哥你也收拾收拾,京里只怕紧急,咱们明天一早就起程回京吧。”
“说的也是”云狂点头,转面又向云弈笑道,“今次这喜酒看来怕是喝不上了。你可别躲懒,争取回京前给我们添个小侄儿热闹热闹才好。”
这话一出口大家登时都乐了。云弈心头怦然一动,他笑着转脸看了看思语这才回头答道:“等大婚时咱们兄弟再一起喝个痛快!你们快回去准备吧,回去了记得来信。”
“那是自然,先祝你和弟妹永结同心,早生贵子了!”云狂伸手拍了拍云弈的肩膀,那边倚歌自然免不得祝福,只是眉梢眼角如何藏得住落寞,他望着云弈强笑说道:“十四弟,恭祝九哥九嫂,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听着他一句一顿,思语不由得记起那夜他说自己是他心里的一块肉那话,现今如此,是叫人从心底里硬生生将那块肉挖走了么?伤心,怕是在所难免的了。思语在心底悄悄叹了一口气,她不敢去看倚歌,眼光一晃,却见云雷正看着自己。云雷见她看过来只是微笑轻轻将头一摇示意“不妨”。思语轻轻报还一笑,只听云弈对倚歌说道:“会的,你也赶快,争取叫我们早日喝到你的喜酒才好。”
云弈喜不自胜,哪里觉察得到倚歌有什么反应异常。倚歌只是苦苦一笑答道:“姻缘事,自来天定,看缘分吧。我们先走一步,七哥九哥万自珍重。”
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再去看上思语一眼,说完,他便立刻转身,带着一生的遗憾离开了烟城军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