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望着尘土飞扬,太子今番所带兵马只怕也是为数不少吧?云雷心中免不得一阵心寒愤恨。他们都已经远走边城退舍避让了,老六为什么还不知足?都是自家手足,这还没到即位便这么明枪持杖地要不除不快,若是他年真叫他登了基,那岂不是会斩草除根连下一辈都不放过?!
“太子驾到!瑞王何故闭门不纳?还不速速开城迎接?!”
声沉气稳,许久不见,墨流年这厮内力倒渐长了……云雷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城头面着数百米之外的太子大军声如洪钟:“太子自然是要迎的,不过烟城军规不同太子自然也很清楚,墨家大军只怕不该离烟城大门这么近吧?”
祖上的规矩,防止内外敌患勾结破关,除烟城驻军之外,其它军队想要进城都必须由主将出示皇上御笔朱批及调令兵符方能入城。云雷这是在赌,筹码便是他手上的丹书铁券和赐婚秘旨,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他的父皇会纵着太子带同平遥来伤害自己的亲孙。
果不其然,云雷这话才一出口,墨流年那边登时便按捺不住顶了回来,态度还甚是嚣张:“太子贵为皇储,自然与他人不同。烟城时有战祸,加上匪患频频。太子爷若不多带亲卫兵马贴身护驾又怎能得保平安?!瑞王这话,莫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保护太子保护错了么?”
为太子护驾?云雷心中不由得冷笑。放眼望去,除过太子的亲卫一队不过数千人外,剩下的飘飘扬扬全是墨字大旗!都兵临城下了,居然还可以厚颜无耻地说出这么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心念似电,云雷没有回应墨流年的挑衅,而是转身低低交待了自己的贴身随侍柳墨言几句,待柳墨言下了城楼,云雷这才好整以暇地缓缓开口:“墨大少此言差矣,太子爷是该严加保护,但祖上规矩自然也是要遵从的。莫说今日是太子玉辇驾到,便算是他日父皇御驾亲临,本王也依旧还是这话!不见御笔朱批和调令兵符,闲杂兵卒一概不得入城!”
他这“闲杂兵卒”四个字一出口,墨家兄妹脸色立即就变了。墨家平****自来在朝中都享有神军铁军的盛誉,又怎容旁人如此轻贱胡言?!墨流年正欲争执,却被云泽抬手止住。云泽内劲其实也是不差,他调了调气息,以一贯温和亲近的口气缓缓说道:“老七啊,我看你是小心过逾了。平遥是咱们的九弟妹,流年又是平遥的哥哥,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针尖对麦芒似的,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我们也就是剿匪路过,也惦记你和九弟为国为民在边关吃苦受累,是以特地前来探视。老七,你又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好个字字珠玑合情合理!倒显是云雷小肚鸡肠无理无情了。云雷也不恼他,只是抚着城墙含笑答道:“太子所言极是,只是没有国又何来家?自然该先讲国法后谈亲情。你我身为皇子,更应该处处遵法守法以示德行以为表率。再说烟城守军将领哪个不是以一当十为国效命为君效忠?否则连年战火烟城又怎得保全?太子爷的安全问题倒是墨大少多虑了,试想太子若是在本王辖下出什么意外,本王这一家上下的性命到还要是不要了?”
虽然都是些官面上的废话,不过最末那句倒是中肯实在。云泽这般想着,嘴角微微一勾应道:“七弟你说的不错,我这就叫他们退出三里之外,只我们三人带几个随侍进城你看如何?”
只要他们三人得以进城抓到云弈和思语的话柄,到时候平遥一闹起来,那目的仍是可以达到的,他又何必为了国法家规这些扯不清的问题和云雷对峙城下?谁知云雷听完他的话却摇头说道:“万万不可!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墨家大军英勇神武军纪严明?太子爷适才也说了,大军不过剿匪路过。墨大少将令在身,身为主帅擅离职守只为探亲怕是不妥。依老七愚见,墨大少还是留在军中比较妥当。”
“准你所请”莫说是墨家兄妹,便是云泽,此刻也不由得烦躁了起来,“老七,快开门吧。你也不嫌站着说话累得慌?”
云雷见云泽开始沉不住气心中不由得暗自欣喜。他顿了顿声,假作思考并不答言。云泽等了一时只觉得火气更盛:“七弟你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不是老七想要做什么,实在是因为,平遥她也不能进城!”
云雷扬声传音。云泽尚未答话,平遥却再忍不住了:“瑞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一个妇道人家千里寻夫,一不为官,二无将令在身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城?!莫不是他云弈在城中行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这个做兄长的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反倒要阻止我进城!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云泽见尚未进城平遥就闹了起来自然甚合心意,于是也不拦她,只等着看云雷今番倒要如何收场。却不料云雷想了半天竟突然抽出来一束明黄锦帛高举喊道:“事到如今,老七便也不瞒六哥了。父皇这儿有道秘旨不便宣读,还请六哥亲自上城,看过圣旨,六哥自然便会明白七弟的良苦用心了。”
秘旨?!
云泽断没料到云雷竟还藏了这么一手,只是见旨如见君临,他再是一国之储也不得不守了这规矩。于是他只有按着云雷的意思,将大军又压着退出了数百米外,只领着贴身随侍便策马向城下驰去。守城军士待他近前也只将那城门开了一个小口放他进城便立刻又将城门关上。等云泽上了城头,云雷双手高举圣旨过顶,恭恭敬敬将那圣旨送呈到云泽面前。云泽眼睛不由得一眯,取过圣旨缓缓打开,却见是老爷子给云弈和思语的赐婚秘旨,封号赏赐一样不少,甚至还有丹书铁券!这叶思语,如今还动不得她了?!
“平遥的脾气大家都了解,思语眼下正在产床上经历生死难关,你叫做兄弟的怎么敢放她进城?!再怎么说都是一家子骨血,我们做哥哥的不护着到还指望谁呢?父皇自然也不会愿意看见孙儿有事。这些原不过只是咱们云家家事,但这么多兵将在场,一旦嚷出来那倒变成国家大事了,百姓们听着自然也不象话,到时只怕就不会只说是九弟妻妾不睦这么简单了。这事一旦以讹传讹说成是皇家和平国公府有什么不愉快……这个中厉害六哥自然清楚,兄弟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绝对没有半分不敬太子的意思,万望太子明察!”
云雷说着竟指天发誓起来,末了还抱拳深深一鞠。他会说这些话,云泽倒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这边云泽见他抱拳一鞠到地忙伸手将他扶起来说道:“七弟言重了,兄弟之间……”话没说完,却听城下喊杀声已成一片。云泽脸色一变,忙立到城头察看,只见墨家军大旗不知何时已是一面不剩,东西两方却不断有人马喊杀而至将墨家大军冲散打乱。双方兵卒军将乱战起来,个个皆是不顾生死性命的拼杀打法。只是转眼功夫,那城下便不知又多了多少尸体残肢。即是平日山崩不乱的云泽,此刻也禁不住失控了情绪:“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两股蛮野兵马?七弟……”
“保护太子!”云雷不等他说完便是一声令下。只听城头山呼百应着“得令!”,早有小队精兵过来将云泽围住,紧接着云雷又向云泽说道:“六哥尽管宽心,兄弟这就带兵出城把他们拦下!”
说完,云雷转身便带了亲卫下城点兵,城门一开又是一阵喊杀冲进了战团。聪明如云泽一见这势头哪里还会不明白祸起何因?他也算是有几分豪情气度,眼见大势已去竟仍仰天大笑起来:云雷啊云雷,终究还是棋差了你一着。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温雅多年的你少年时也是个会为兄弟义气生死不顾的铁骨男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为了老九,真没想到你连平****这么大只活象也敢生吞!本宫倒要看看你今趟倒有多少能耐可以消受得起!
云泽冷眼看着城下的乱局,只见残肢断臂顷刻如山,恶臭鲜血转眼成河。起初平****尚且能敌一时,可烟城军毕竟常年驻边,平日大战不起也是小战不断,时辰一久双方军力便高下立现。加上烟城军久恨**处处威逼;铁戮隶属**旗下里应外敌的事,烟城军虽不尽知真相,但自然也早生出了些仇深似海的怨气;如今又见**兵临城下强难云雷,烟城军自然血气更甚,于是不待主将发话也都个个拼死搏杀,仿佛要将此等“乱臣贼子”食肉饮血了方才解恨一般。血战城前,烟城军将竟无一人退缩,直杀得遍野狼嚎血光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