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了?!
此言一出,殿上场面顿时失控,几名老臣当场便哭喊着跪坐了下去。倚歌浑身是血通红着眼睛冲近云泽恨不能立刻便将他千刀万剐。岂料还未冲到跟前他便被众兄弟和群臣抓住围紧问道:“父皇驾崩了?!几时的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带禁军进宫营救父皇,谁知等我杀完乱贼进到承乾宫时父皇已经被人杀了!宫女太监都死了,苏必全也死在了殿外……你们让开!我要杀了这畜生!”倚歌无法控制自己悲恸欲狂的情绪。他的父亲,他一生虽鲜少与他同享天伦,但一路成长,他都是极崇敬和景仰他的。他教他文治武功,他把禁城安危和暗阁组织完全交托到了他的手上。他给予了他最极限的信任,可他最后还是没能将他救出厄困,还叫他死在了自己野心勃勃的儿子手上!倚歌极力压抑着几乎撑破胸膛的难过和悲痛,此刻,便算是任他再将云泽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他心里的痛苦只怕也不能为此减轻半分。
云泽听他控诉完又是一阵癫狂的大笑说道:“疯了!你们都疯了!分明是你们弑父篡位!倒有脸反咬是我挟君逼宫!文武百官都看着呢!天下百姓都看着呢!现在死无对证,自然全由你们说了算!要杀便杀!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跳梁小丑能把这龙椅做得住几天!”
突逢横变,云雷云弈心底不由得一沉。父亲的死是他们所始料不及的,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云泽居然真的心狠手辣到将父亲毒杀在了深宫高墙之中。难倒真要在此和他鱼死网破吗?群臣眼色各异站在外围,云弈和倚歌赶着要和云泽算账,云雷云轩忙着拉劝,场面极其混乱。云雷深吸了一口气,正想高声喝断压制住这混乱的场面,谁想却突然听见身后高处有个极熟悉的女音高声喊道:“你们都不要吵了!我有皇上的遗诏!我有皇上的遗诏!”
众人听到遗诏二字果然立刻便安静了下来望向玉阶之上,只见一个宫女不知何时站到了龙座之前。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敢站在龙椅之前胡说八道!”
“她不是宫女!她是本王的妻子!是父皇亲封的贤德王妃!”云弈横声打断不知是谁的喝问。只听有人又高声问道:“便算她是贤德王妃,她也不该站在玉阶之上龙座之前!遗诏?!皇上的遗诏又怎么会到了贤德王妃的手上!假传圣谕会有什么后果,瑾王和王妃该不会不知道吧?”
云雷听问转面一瞥,不出意料,发问的正是太子一党的主要官员。这转机虽小,但确是来之不易,一旦三王当政掌权,他们太子一党势必垮台。虽不至于像平国公一脉那般罪连九族,但前景堪虞自然也不难想象。如今见事态又有了新的转变,他们便算知道不过是孤注一掷,那自然也免不得是要试上一试的。
“相公你不用为我辩白,玉玺遗诏都在这里,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派人过来验看清楚我再宣不迟!”思语抢先接上那**官员的问罪,又将遗诏和玉玺高高一举叫众人可以看清。那官员一见玉玺立刻就变了脸色住了嘴。云弈见她果然身怀玉玺遗诏急忙拨开人群走上玉阶将她护住,生怕她在这当口会遭人暗算。只听思语接着又是朗声说道:“妾身是前天晚上扮作宫女混入禁宫见到皇上的,皇上当时已经毒深难治。罪太子废太子的诏书也是皇上交给妾身带出宫禁的,还有兵部和禁卫营的兵符调令……诸位大人可以试想,若是没有皇上亲批的调令兵符,三王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兵不血刃便拿下整个京城?太子说三王伪造圣谕,难倒兵部和禁军的各位大人和将军会都分不清真假圣旨不成?我手上这道遗诏,是皇上吩咐要妾身在他老人家不幸遇害之后再给大家宣读的。火漆密封完好没人看过。诸位不信可以推举一位元老大人上来当众验看甚至代替妾身宣诏,妾身绝无异议!”
“呵!杀害了父皇又弄出什么遗诏!你们还真够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啊!叶家丫头!你该不会一会儿宣诏传位给你相公吧?这样无稽的事情你们居然也做得出来!”云泽有些竭斯底里,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了吧?他的底气似乎也不如先前那么理直气壮咄咄逼人了。云弈正想骂他两句叫他闭嘴,不想却被一老者抢先说道:“太子稍安,几位王爷也先勿躁。皇上驾崩既然已成事实,国不可一日无君,贤德王妃说有她皇上的亲传遗诏和玉玺,诸位如果还信得过老朽,那就且由老朽验看过后再辩是非,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是非黑白那是再明白不过的又有什么再好分辨!”倚歌怒目望着云泽,仿佛又想上前将他碎尸万段,云雷一把按下他喝道:“十四弟不得造次!梅阁老是两朝老臣,忠义刚直尽人皆知。有他老人家一句话,那不胜过你我兄弟面红耳赤在此辩斗千言?清者自清,你我又何惧旁人千验万看?”
群臣听言个个点头称是,那梅姓阁老将手一拱正色言道:“王爷海量,那老朽就先请不敬之罪了。”云雷微微点头,拱手还礼亦是一身正气浩然说道:“老先生请!”
那须发霜染的梅阁老走上前去接过思语手中的遗诏,认真核对字迹火漆这才高举过顶向众臣展示说道:“诸位,这遗诏是皇上亲笔所书没错。火漆封印也还完好,老朽这就拆开,按皇上遗命,与贤德王妃同宣此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阶下众人下跪山呼,武将们自然也押着云泽强按到了地上。那梅阁老拆开遗诏之后当即便递给了思语。只听思语朗声念道:“宣盛元皇帝遗诏,七皇子云雷,德才出众,堪担社稷重任。今传位云雷,诸臣不得有异,当尽心辅佐,弘我国威,共创盛世。钦此,共拜新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遗诏、兵权、人心。瑞瑜瑾三王哪件没有?更何况京城现在已经完全落入了他们兄弟三人的掌控之中。墨家倾颓,云泽现下已被拿下并且被收缴了全部兵权。朝中再无任何势力能同瑞瑜瑾三王一争长短,再加上云雷自来便极富宽厚仁德之名,想来亦是别无选择,那便只有认了吧。群臣面向云雷伏地跪拜,思语捧着玉玺又道:“皇上,接玉玺吧。”
皇上?!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位置,终于仍是轮到自己了吗?云雷凄然一笑,缓步走上玉阶。思语自然明白他纠结沉重的心意,于是玉玺交过之后又轻轻说道:“七哥,人前皇上,人后七哥。”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不是吗?
云雷苦笑,亦是低低答道:“人前人后,都是七哥。”言罢,他转身将玉玺高高举起朗声宣布:“盛元皇帝七子云雷今日即皇帝位。传旨,将前太子云泽暂囚太子府,其杀父弑兄之罪待父皇下葬之后再行审判。所有乱臣贼首先囚天牢押后再审。另传旨瑜王云狂,将投诚兵士即刻原地收编。其余皇子官员,现随……朕,一同前往承乾宫,叩拜先皇遗体,准备后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雷说到那个“朕”字时仍觉得有些生涩,他是真心不倾羡这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吧?只是他不做,这位置又能交给谁呢?思语默然望向这个温和宽厚的男子心底禁不住很是钦佩感激,他为他们撑起了这片天,这漫长孤清的帝王之路今后却只能由他独自一人再继续前行了,那山重海深的无尽压力,今后他一个人又该如何去面对呢?
望着云雷坚毅挺直独挡在前的宽厚背影,思语在心底默默说道:七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七哥,永远的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