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一个女孩跟在李珍兰的后面,迎着风,走过来了。小明想应该就是她吧。
“叔好!”
“娃,你来了!”爱民连忙回到。
“你好!”
小明知道这是回他的,马上说:“你好!”
小明羞涩地笑了,那个女孩也是。
小明听见爱民还在跟另外一个人寒暄。那人年龄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上瘦瘦的,额骨凸起,胡子很黑。他穿了一身以前那种土黄色的军服,跟爱民穿的那个蓝色中山服一样,都是改革开放前中国特有的两种颜色。现在改革开放好多年了,但那时留下来的风俗和打扮,在他们的身上还是没有改变。
爱民在小明肩后拍打了一下,小明被动地说:“叔好!你也逛街了?”
“是呀,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回来的。”
“在哪儿工作?”
“鹭岛。”
“南方的?挺远的吧?”,
“嗯,坐火车得一天两夜。”
“那远呀,那坐个车就够娃受的。”
这句话好像是给父亲说的,父亲点点头。
看来这个人就是那女孩的父亲,一般人也不会来。
他继续说:“娃他妈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就和女子来了。现在的事,就让人家两个娃娃谈,如果能谈到一块,什么都好说。”
爱民说:“现在天气不好,人们不是咳嗽,就是感冒。今年天气干得很,这么晚了还没下雪,天气越来越怪了。那就让两个娃去那谈谈,女子,你们去那边说说话吧。”
她父亲也说:“就在放自行车的北边,那边有一个墙,挡着风,暖和。”
小明先去了那边,感觉风是小了点,面向南,看着马路,人越来越多,各种叫买声此起彼伏。城市的街道天天人是这样,这儿每隔三天才是,就是传统上的逢集,这儿逢集是每月农历的四、七、十。街上很嘈杂,风一吹,满天都是尘土,呼吸都不怎么舒服,头晕晕的,真的不想再多说话。女孩迈着缓慢的脚步,离小明距离越来越近,小明不知道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你在鹭岛?”
“是的!”小明笑了一下。
“听说那环境好,有大海,不像咱们北方这样环境恶劣?”
“是呀,全国像那样的城市没几个。”
“一毕业就去那边的吗?”
“没,在西京一家国有厂子呆了一个月。”
“那也挺好的,离家近,怎么换了,还跑那么远?”
“不知道,想换个环境吧。去了鹭岛之后,偶尔也觉得那家厂子挺好的。可能什么事情都一样,等到失去了才觉得应该珍惜。”
“如果你现在还在那厂子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是呀,如果现在还在的话,可能都有对象了,可能抱怨工资低。”
“还有可能,我们也不会见面,对不?”
“也是呀。换工作是一件小事,也有可能影响一个人的未来。”
“那你说我们再会见面不?”
小明感觉她像哲人,对一个事情怎么挖掘得这么深刻,一不小心,还谈出大道理来了。
小明不知道怎么说,只说:“不知道,经常感觉对自己没把握。还是要多了解。”
“了解多久呢,了解一段时间就烦了,就腻了,再找另一个人了解。”
小明感觉她是不是另有所指,或者感情受过什么伤害,要不那么伶牙俐齿的,怎么还没有男朋友?
小明马上换了一个话题:“我叫小明,八二年的,技术学院毕业的,本科,学的中文。你呢?”
她淡笑了一下:“叫我思思吧,比你小三岁,先上了中专,又考大专,念的是英语。”
“英语挺好的,可以做外贸,跟老外说话。”
“现在不行了,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谁都会。”
“我就是不会,学了十年了,都不敢跟老外说话。”
“你做过外贸?”
“同学介绍的,干了几个月,英语不行,就找了别的工作。”
“英语很简单,就是一门语言,懂一门语言还是远远不够的,就好像你能说中文,又能怎么样呢?你现做什么工作?”
“保险公司内勤。”
“保险?保险公司的人天天叫我,烦人。”
“那你现在工作应该挺不错?”
“干来干去,还不是打工的。现在大部分毕业都就买东西,跑业务的,我是卖化妆品的。”
“你要找什么样的?”
“至少得有稳定的住所。”
“有房?”小明沉思一会说。
“也可以这么说。”
“我还没想过。”
“该想了,咱们农村的男娃,没房?就别想什么?”
“你比我小,还想得挺多的。”
“现在社会都现实,不想不行呀。其实我还小,也不想这么早结婚。不过如果有合适的,早点结,也省得麻烦。”
“要不要留一个电话?”
“好的,我给你打过去,你说你的号。”
听到手机响了,小明就说:“我们先谈到这儿吧,以后手机联系?”
“好的,就算没结果,也是可以做朋友呀。呵呵,还盼着你给我介绍几个客户呢。”
“好呀!哈哈!”
她转身走了,这次看她的步子很轻快。小明在原地站了一会,脑子还没转过来。她反映太快了,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着她离去的背景,大脑才记录了下来她的样子。她穿着白色的羽绒外套,还戴个尖尖的红色帽子,像圣诞老人一样,想到这里,你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她的脸跟她的个子一样,瘦瘦的,小小的,却显得机灵聪明。
“小明,小明,你在那干啥呢?”
爱民看小明还在那儿,显得有些不耐烦。小明赶快跑了过去,站在爱民的后面。
女孩站在李珍兰的傍边说:“我跟我哥一起来的,他还在逛街,我先找他去了。”
李珍兰笑着喊:“女子呀,你看我这侄怎么样呀?”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好着呢!”
她父亲也说了一句:“她妈现在有病,我现在去给买些药?”
爱民说:“好的,那你忙!”
说完她父亲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