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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诗艺琐论(2)

一般在律诗对偶句中,将多与寡、大与小、重与轻等矛盾对立的意象并置一起,形成巨大反差,鲜明对比,反均衡,反对称,反和谐,反整齐,造成强烈的审美刺激和感受,以表达极为矛盾痛苦的感情,有别于普通的“对比”抒情法。如“万里羁愁添白发,一帆寒日过黄州。”(《黄州》,《诗稿》卷二)“拔地青苍五千仞,劳渠蟠屈小诗中。”(《过灵石三峰》,《诗稿》卷十)“起倾斗酒歌出塞,弹压胸中百万兵。”(《弋阳道中遇大雪》,《诗稿》卷十一)“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书愤》,《诗稿》卷十七)“一枝筇杖疏篱外,占尽千岩万壑秋。”(《舍北晚眺》,《诗稿》卷三十三)

4“三段式”对比抒情法

“对比”抒情,是诗人最常用的艺术手法,陆游诗中比比皆是,此不赘言。对比手法上还有一种特殊的“三段式”结构,将时、空一分为三,多向对比,不用于一般的双向对比。这样,抒发感情更具体细腻,实中有虚,结构灵动。陆游此类诗有多首,别具特色。如《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云:“前年脍鲸东海上,白浪如山寄豪壮。去年射虎南山秋,夜归急雪满貂裘。今年摧颓最堪笑,华发苍颜羞自照。谁知得酒尚能狂,脱帽向人时大叫。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铿有声。破驿梦回灯欲死,打窗风雨正三更。”(《诗稿》卷三)此处“前年”、“去年”、“今日”,指青年、壮年、老年三个人生时间段,豪举、壮举、衰颓三者对比,抒写壮志未酬的悲愤之情。

再如《九月一日夜读诗稿有感走笔作歌》云:“我昔学诗未有得,残余未免从人乞。力孱气馁心自知,妄取虚名有惭色。四十从戎驻南郑,酣宴军中夜连日。打毬筑场一千步,阅马列厩三万匹。华灯纵博声满楼,宝钗艳舞光照席。琵琶弦急冰雹乱,羯鼓手匀风雨疾。诗家三味忽见前,屈贾在眼元历历。天机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世间才杰固不乏,秋毫未合天地隔。放翁老死何足论,广陵散绝还堪惜。”(《诗稿》卷二十五)又如《入秋游山赋诗略无间日戏作五字七首识之以野店山桥送马蹄为韵》其一云:“束发初学诗,妄意薄风雅。中年困忧患,聊欲希屈贾。宁知竟卤莽,所得才土苴。人海殊未深,珠玑不盈把。老来似少进,遇兴颇倾泻。犹能起后生,黄河吞钜野。”(《诗稿》卷五十四)《示子通》写道:“我初学诗日,但欲工藻绘。中年始少悟,渐若窥宏大。怪奇亦间出,如石澈湍濑。数仞李杜墙,常恨欠领会。元白才倚门,温李真自郐。正令笔扛鼎,亦未造三味。诗为六艺一,岂用资狡狯。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诗稿》卷七十八)以上三诗皆是回顾总结自己一生作诗经验教训,阐明自己的诗学主张。

上述“三段式”只写今昔对比,其中又将过去分为二段。另有《八月十四夜三叉市对月》云:“去年看月筹边楼,云罅微光如玉钩。主人不乐客叹息,清歌空送黄金舟。今年看月三叉市,纤云不作良宵祟。素娥命驾洗客愁,我亦倾杯邀共醉。风露万里方渺然,冰轮无辙行碧天。盈盈耿耿意无尽,月不忍落人忘眠。一言欲报广寒殿,茅檐华屋均相见。明年万事不足论,但愿月满人常健。”(《诗稿》卷八)“去年”、“今年”、“明年”三者对比,即是将过去、现在、将来对比,不同于以上诸诗。

五对仗艺术

陆游精于律诗,尤工七律,对仗工巧精妙,佳句妙语,比比皆是。刘克庄《后村诗话·前集》卷二说:“古人好对偶被放翁用尽。”刘克庄《后村诗话·前集》卷二,中华书局1983年版。钱钟书先生说:“放翁比偶组运之妙,冠冕两宋。”钱钟书《谈艺录》(补订本)第118页,中华书局1984年版。元代刘壎曾摘录陆诗中对仗妙句,以训诸幼。刘壎《隐居通议》卷二十一,丛书集成初编本。

陆游诗对仗妙句大体上可分人名对、地名对、时间对、时空对、书名对、数字对、叠字对、色彩对、“反对”句等类。此分别示例如下。

1人名对多用典时使用,写古代人物,往往借古言今,借古人言己志。如:

生拟入山随李广,死当穿冢近要离。

(《月下醉题》,《诗稿》卷七)也知世少苏司业,安得官如阮步兵。

(《独饮》,《诗稿》卷七)家无钗泽穷冯衍,身著襦裙老管宁。

(《感兴》,《诗稿》卷十八)世无鲁国真男子,心忆高阳旧酒徒。

(《衰病》,《诗稿》卷十九)卫青此日怪长揖,王翰当年谋卜邻。

(《三月二十日晚酌》,《诗稿》卷二十)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

(《夜读范至能揽辔录言中原父老见使者多挥涕感其事作绝句》,《诗稿》卷二十五)悲伤似击渐离筑,忠愤如抚桓伊筝。

(《夜闻湖中渔歌》,《诗稿》卷二十六)生无鲍叔能知己,死有要离与卜邻。

(《书叹》,《诗稿》卷二十七)厄穷苏武餐毡久,忧愤张巡嚼齿空。

(《书愤》二首其一,《诗稿》卷三十五)摩诘病说法,虞卿穷著书。

(《病中》,《诗稿》卷三十七)腰下苏秦印,囊中赵壹钱。

(《夜咏》,《诗稿》卷三十七)越石壮心鸡喔喔,子卿归信雁悠悠。

(《独酌》,《诗稿》卷三十八)病酒相如无奈渴,清言叔宝不胜赢。

(《北窗》,《诗稿》卷四十三)郑虔自笑穷耽酒,李广何妨老不侯。

(《枕上作》,《诗稿》卷四十四)奴爱才如萧颖士,婢知诗似郑康成。

(《先少师宣和初有赠晁公以道诗云奴爱才如萧颖士婢知诗似郑康成晁公大爱赏今逸全篇今读晁公文集泣而足之》,《诗稿》卷四十五)海边郑叟穷耽酒,吴下韦郎晚学诗。

(《恩除秘书监》,《诗稿》卷五十二)李侯有佳句,乐令善清言。

(《独坐有怀杜伯高》,《诗稿》卷五十二)贺监称狂客,刘伶赠醉侯。

(《立秋前一日作》,《诗稿》卷五十四)鲁连敢谓天下士,摩诘要是山中人。

(《连阴欲雪排闷》,《诗稿》卷五十五)泥巷有人寻杜甫,雪庐无吏问袁安。

(《岁晓》,《诗稿》卷五十六)不求客恕陶潜醉,肯受人怜范叔寒。

(《遣怀》,《诗稿》卷六十三)虚名定作陈惊座,好句真惭赵倚楼。

(《恩封渭南伯》,《诗稿》卷七十五)采药遇逢丹井客,买蓑因过玉霄翁。

(《遣兴》,《诗稿》卷七十五)万事不禁刘毅掷,诸人谁着祖生鞭?

(《湖上》,《诗稿》卷八十一)

2地名对即空间对。两地名对举,或正对,或“反对”,或上下、远近、大小相对,写出空间感。咏史时,两地名对举,往往空间含有时间感。如:

地连秦雍川原壮,水下荆扬日夜流。

(《归次汉中境上》,《诗稿》卷三)追奔露宿青海月,夺城夜蹋黄河冰。

(《胡无人》,《诗稿》卷四)一点烽传散关信,两行雁带杜陵秋。

(《秋晚登城北门》,《诗稿》卷八)黯黯江云瓜步雨,萧萧木叶石城秋。

(《登赏心亭》,《诗稿》卷十)戏招西塞山前月,来听东林寺里钟。

(《六月十四日宿东林寺》,《诗稿》卷十)全家稳下黄牛峡,半醉来寻白鹭洲。

(《等赏心亭》,《诗稿》卷十)铁马但思经太华,布帆何意拂匡庐。

(《宿东林寺》,《诗稿》卷十)秋风严濑清,春雨戴溪绿。

(《初秋梦故山觉而有作》,《诗稿》卷十一)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书愤》,《诗稿》卷十七)已忘作赋游梁苑,但忆衔枚入蔡州。

(《雪中》,《诗稿》卷十七)千秋观里逢雨急,射的峰前看晚晴。

(《春游绝句》,《诗稿》卷十七)细雨春芜上林苑,颓垣夜月洛阳宫。

(《书愤》二首其二,《诗稿》卷三十五)南沮水边秋射虎,大散关头夜闻角。

(《三山杜门作歌》五首其三,《诗稿》卷三十八)禹庙争奉牲,兰亭共流觞。

(《稽山行》,《诗稿》卷六十五)

3时间对不同时间对举,对比时间变化,以更有效地抒情达意。如:

灯火青荧五门夜,风烟索莫二江秋。

(《天涯》,《诗稿》卷八)春当三月半,狂胜十年前。

(《题酒家》,《诗稿》卷十七)

4时空对时空并置,转换对照,写出时空感,数字对中多时空对。如:

四海道途行太半,百年光景近中分。

(《独酌》,《诗稿》卷四)万里因循成久客,一年容易又秋风。

(《宴西楼》,《诗稿》卷五)九万里中鲲自化,一千年外鹤仍归。

(《寓驿舍》,《诗稿》卷五)放尽樽前千里目,洗空衣上十年尘。

(《登拟岘台》,《诗稿》卷十二)万里关河孤枕梦,五更风雨四山秋。

(《枕上作》,《诗稿》卷四十四)十里溪山最佳处,一年寒暖适中时。

(《近游》,《诗稿》卷七十八)

5书名对写读书时的情状感受,包括诗名对、文名对,但多句意重复。如:

痴人未害看《周易》,名士真须读《楚辞》。

(《小疾谢客》,《诗稿》卷七)架上《汉书》那复看,床头《周易》亦相忘。

(《闲中偶题》,《诗稿》卷七)病里犹须看《周易》,醉中亦复读《离骚》。

(《读书》,《诗稿》卷十八)研朱点《周易》,饮酒和《陶诗》。

(《客有见过者既去喟然有作》二首其二,《诗稿》卷四十)架上《汉书》浑忘尽,床头《周易》却常看。

(《杂兴》十首其三,《诗稿》卷五十)病中看《周易》,醉后读《离骚》。

(《自诒》,《诗稿》卷五十四)问看饮酒咏《离骚》,何似焚香对《周易》。

(《书怀示子通》,《诗稿》卷五十七)研朱点《周易》,饮酒读《离骚》。

(《闭门》,《诗稿》卷五十九)穷每占《周易》,闲惟读《楚骚》。

(《遣怀》,《诗稿》卷七十八)

6数字对不同数字对举,对比映衬,以增强表达效果。如:

九轨徐行怒涛上,千艘横系大江心。

(《度浮桥至南台》,《诗稿》卷一)身游万死一生地,路入千峰万嶂中。

(《晚泊》,《诗稿》卷二)万里羁愁添白发,一帆寒日过黄州。

(《黄州》,《诗稿》卷二)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

(《夜泊水村》,《诗稿》卷十四)蚁穿珠九曲,蜂酿蜜千房。

(《淳化寺》,《诗稿》卷十五)病无诗一字,穷赖酒三升。

(《夜赋》,《诗稿》卷三十五)人生十事九堪叹,春色三分二已空。

(《春雨》,《诗稿》卷四十五)天宇更无云一点,谯门初报鼓三通。

(《上元夜》,《诗稿》卷五十)令尹阅人三仕已,太山在我一豪芒。

(《醉舞》,《诗稿》卷五十一)一弯画桥出林薄,两岸红蓼连菰蒲。

(《思故山》,《诗稿》卷十一)进愧门三戟,归无亩一钟。

(《放慵》,《诗稿》卷五十四)五斗方需禄,千金且爱身。

(《送子坦赴官》,《诗稿》卷五十六)采药九蒸晒,朝真三沐熏。

(《幽居》,《诗稿》卷六十)一棹每随潮上下,数家相望埭东西。

(《渔父》,《诗稿》卷六十三)蝶入三更枕,龟槽八尺床。

(《山房》,《诗稿》卷六十八)三径就荒俱已老,一樽相属永无期。

(《哭张季长》,《诗稿》卷七十三)身备乡三老,家传子一经。

(《自喜》,《诗稿》,卷七十五)便死也胜千百辈,少留更过二三年。

(《病起》,《诗稿》卷七十六)三家小聚落,两姓世婚姻。

(《埭西》,《诗稿》卷八十二)数只船横浦口,一声笛起山前。

(《夏日六言》,《诗稿》卷八十三)

7叠字对陆游诗中用叠字处甚多,有些用于单句中,更多的在对偶句中。叠字可分名词叠,动词叠,形容词叠,各有妙处。叠字运用,形象生动,声韵谐美,极富艺术表现力。但多雷同者,则属不足。

清叶矫然《龙性堂诗话·续集》论放翁诗云:

至其用叠字入妙处,则有“孤村寂寂潮生浦,小院昏昏雨送梅。”“稻垅牛行泥滑滑,野塘桥坏雨昏昏。”“草烟漠漠柴门里,牛迹重重野水滨。”“陂塘漫漫行秧马,门巷阴阴挂艾人。”“白塔昏昏才半露,青山淡淡欲平沉。”皆言近致远,有浣花、曲江之遗焉。《清诗话续编》(二),第1016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十分赞赏其叠字艺术。此处摘录部分精彩者:

纤纤女手桑叶绿,漠漠客舍桐花春。

(《上巳临川道中》,《诗稿》卷一)高梧策策传寒意,叠鼓冬冬迫睡期。

(《秋夜读书每以二鼓尽为节》,《诗稿》卷一)飞飞鸥鹭陂塘绿,郁郁桑麻风露香。

(《还县》,《诗稿》卷一)身如巢燕年年客,心羡游僧处处家。

(《寒食》,《诗稿》卷二)铁衣度碛雨飒飒,战鼓上陇雷凭凭。

(《胡无人》,《诗稿》卷四)泠泠漱齿颊,皓皓濯肺肝。

(《十月十四日夜月终夜如昼》,《诗稿》卷四)江空袅袅钓丝风,人静翩翩葛巾影。

(《舟中对月》,《诗稿》卷十)计谋落落知谁许,功业悠悠定已疏。

(《初见庐山》,《诗稿》卷十)船头坎坎回帆鼓,旗尾舒舒下水风。

(《将至京口》,《诗稿》卷十)饥鹘掠檐飞磔磔,冷萤堕水光熠熠。

(《夏夜不寐有赋》,《诗稿》卷十一)重重红树秋山晚,猎猎青帘社酒香。

(《九月三日泛舟湖中作》,《诗稿》卷十三)脉脉离云峤,娟娟傍画檐。

(《晦前二日夜欲晓自湖上归对残月独酌》,《诗稿》卷十四)叠叠远山横翠霭,娟娟新月耿黄昏。

(《题接待院壁》,《诗稿》卷十四)眈眈卧石熊当道,矫矫长松龙上天。

(《晚同僧至溪上》,《诗稿》卷十五)断香漠漠便支枕,芳草离离悔倚阑。

(《病起》,《诗稿》卷十七)蚕家忌客门门闭,茶户供官处处忙。

(《自上灶过陶山》,《诗稿》卷十七)菱歌袅袅遥相会,烟树昏昏淡欲无。

(《小雨泛镜湖》,《诗稿》卷十七)膊膊庭树鸡初鸣,嗈嗈天衢雁南征。

(《反感愤》,《诗稿》卷二十)为生草草僧行脚,到处悠悠客泛槎。

(《蜗庐》,《诗稿》卷二十一)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已易主刻小阕于石读之怅然》,《诗稿》卷二十五)呜呜乍底忽更起,袅袅欲断还微萦。

(《夜闻湖中渔歌》,《诗稿》卷二十六)落笔未妨诗衮衮,闭门犹喜气扬扬。

(《饥坐戏咏》,《诗稿》卷二十九)生来不啜猩猩酒,老去那营燕燕巢。

(《小筑》,《诗稿》卷三十九)皎皎初心质天地,兢兢晚节蹈渊冰。

(《平昔》,《诗稿》卷四十五)混俗岂须名赫赫,耐嘲惟可腹便便。

(《舟中作》,《诗稿》卷五十七)俗客妒闲来衮衮,流年欺老去翩翩。

(《春游》,《诗稿》卷六十五)花发时时携绿酒,客来往往羡朱颜。

(《东篱》,《诗稿》卷六十五)清心不醉猩猩酒,省事那营燕燕巢。

(《自嘲》,《诗稿》卷六十八)花开款款宁为晚,日出迟迟却是晴。

(《春日杂兴》,《诗稿》卷八十一)恋恋故袍谁复念,便便痴腹敢辞嘲。

(《闲咏》,《诗稿》卷八十二)飕飕松韵生鱼眼,汹汹云涛涌兔毫。

(《戏作》,放翁逸稿》卷下)日日营幽事,时时有好怀。

(《幽事》,《放翁逸稿》卷下)时时逐风散,袅袅伴愁生。

(《闻角》,《放翁逸稿》卷下)

8色彩对不同颜色对举,相互映衬,写出画面感,诗句以色彩美取胜。如:

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

(《秋夜读书每以二鼓尽为节》,《诗稿》卷一)浪蹴半空白,天浮无尽青。

(《海中醉题时雷雨初霁天水相接也》,《诗稿》卷一)青衫犹是鵷行旧,白发新从剑外生。

(《醉中感怀》,《诗稿》卷四)陂南陂北鸦阵黑,舍西舍东枫叶赤。

(《思故山》,《诗稿》卷十一)比红有句狂犹在,染白无方老已成。

(《夜酌》,《诗稿》卷十二)山街落日青横野,鸦起平沙黑蔽空。

(《溪上作》二首其二,《诗稿》卷二十八)镜里鬓无添白处,樽前颜有暂丹时。

(《老甚自咏》,《诗稿》卷五十六)渔艇往来春浪碧,人家高下夕阳红。

(《近林》,《诗稿》卷七十)还有句中颜色对,更是精妙。如:

红树青林带暮烟,并桥常有卖鱼船。

(《舍北晚眺》,《诗稿》卷三十三)白葛乌纱称时节,黄鸡绿酒聚比邻。

(《夏日》,《诗稿》卷三十七)

9“反对”句陆游诗中多正对,亦多“反对”。“反对”句,上下联意思相对相反,如同版画黑白分明,反差强烈,收到良好的艺术效果。如:

空山霜叶无行迹,半岭天风有啸声。

(《丈人观》,《诗稿》卷六)地瘦竹无叶,风干茅有节。

(《井研道中》,《诗稿》卷六)少日壮心轻玉塞,暮年幽梦堕沧洲。

(《芳华楼夜宴》,《诗稿》卷七)生希李广名飞将,死慕刘伶赠醉侯。

(《江楼醉中作》,《诗稿》卷九)天上但闻星主酒,人间宁有地埋忧?

(《江楼醉中作》,《诗稿》卷九)我亦轻余子,君当恕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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