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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羞答答的步子往春天里迈 凉月满天

雪是什么?

雪是个背景,天上垂挂下来的纱幕,罩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儿,煎茶,吟诗,赏梅,烤鹿肉。雪美赶不上人美。天降大雪,一地皆白,黛玉和宝玉找姐妹们会齐,她“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真好看,真美。雪下在民间,又是另一个味儿。秧歌调儿里有个张四姐,一出门赶上了下大雪,她眼中的雪就带一股夸张的乡土气:“左梳洗,右打扮,梳洗打扮去赶庙。赶得一片两三片,雪花正在空中转。雪花落在庙脊上,好像一座金銮殿。赶了个五片六七片,雪花又在空中转,雪花落在扁担上,好像一根斩人剑。赶了个八片九片十来片,雪花还在空中转,雪花落在裤兜里,好像连鬓胡子带炒面??”

雪又是陪衬,映得这个世界黑的愈发黑,白的愈发白,情深的愈深,情浅的愈浅。“??窗外雪花飘,雪花飘遥遥,飘来飘去三尺三寸高,堆上了一个雪美人,怎比你冤家俏。太阳出来了,(重)太阳一出雪美人化掉了,早知道那露水情,不该在郎怀中抱。”这一曲怎样?好比月光底下荞麦花,听起来就是漫山遍野铺一层碎粉粉的雪。

更多时候,它是苦中的一味乐药。柳宗元笔下那个孤舟蓑笠翁,一江大雪,独自垂钓,难道定是缺那一尾鱼吃?是要的苦中那清清静静的一乐。朋友在廊坊市安次区后屯村,听71岁的董凯峰老人的昆高曲吟唱,其哀婉清雅的曲调令人动容,曲文别致缠绵,更令人一叹。他有一曲《渔家乐》,更又比柳宗元说得好:“渔家事,冬最好,寒江风雪冻曲腰。罢钓在渔篷,何如醉又饱。乍子歌,布衲袄,唱一支长生歌,却便是渔家乐。”说得不错,果真是渔家乐。

年节过完,已是冬春之交,今天啦啦不断地下了一天雨。都说春雨贵如油,要是老这么下,估计也就没油那么贵了。到了晚上,雨停了,灯光从头上打下来,眼睛往天上看上去,阴黑的天幕下,只看得见急急密密的雪像乱箭一样没头没脑往下射,透着莽撞急躁,像冬天派出来和春天搞交接的使者,把最后一点儿严威不遗余力地在人间发泄掉。

这场雪一下一消,春天可就来了。

果然。三天两后晌,世界就变了模样。花开得闹闹嚷嚷,迎春像蹿动的火苗一样,一户人家里苹果花粉白似雪,开出短墙。三天两夜,花便萎谢,使人忧伤。道旁一株桃树咕嘟着红嘴儿的苞。杨树吐长长的绿穗。柳丝儿一天一个样。家里还开着两朵扶桑。

一篇文章题目起得好:“羞答答的美腿春天里迈”。雪就好比天地间一幅素白提花儿的轻纱裹着的两条美腿,一步一步,迈进春天,粉颈低垂,羞羞答答。你看它前生还是满天鹅毛,今世一霎时就成了碧波红掌戏白鹅。春花春柳听我唱一曲春风化雪歌,却便是人间乐。

温馨启迪

作者用活泼、生动、有趣的语言,表达了由冬至春的季节变换中,人的心情的轻松愉快。全文果真能切合这三个字:人间乐。

推荐评析:冉正万(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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