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见两人甚为面生,正自疑惑,却听到段世指着那位少年开口道:“文和贤弟,我来帮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我家三弟段文。”
“原来是三公子,诩失礼了!”贾诩连忙上前见礼,一时却是无法猜透段家两位公子来此何意,只好先开口寒暄道。
“文见过贾先生。”段文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这位身长八尺,相貌俊雅,眉宇间带有一丝忧虑之气的文士,深施一礼接着道:“冒昧来访,还请贾先生恕罪。”
“不敢当三公子先生之称。”贾诩赶紧还了一礼,心中却是更加惊疑。这位三公子到底有何事,竟然对他以先生而称之。要知道在汉代,先生一词,一般是对老师或长辈的尊称。贾诩可不认为,自已能称得起段家三公子的先生。
“呵呵,贾先生过谦了,我听闻汉阳名士阎忠曾评价贾先生,为良、平之才,何以不可称先生啊。”段文对古人的称谓不是很熟,就算是他的前身,那位已经力竭而死的段文对这些东西,也是一知半解。于是只好将错就错道。
“三公子谬赞了,诩实不敢当。如三公子不弃,可称呼诩之表字,你看如何?”
“好,那文就冒昧了。”段文也不愿意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文和兄,不如我们进屋一叙,可好?”
“是诩失礼了,二公子、三公子请。”
“不用了,我们进去谈即可。”
让贾诩没想到的是,那个像是侍卫一样,也没人给他介绍的老者不进去也就算了,但看这意思,就连段世好像也是陪着自家兄弟来的,看起来还隐隐的有以段文为主的意思。
“寒舍简陋,让三公子见笑了。”两人分别跪坐好后,贾诩望着空空如也的桌案,惭愧的道。
“哈哈……,文和兄何必妄自菲薄。”段文不以为意的一笑:“文观文和兄有大才,日后定可一飞冲天,又何必拘泥于区区俗物。”
“承三公子吉言。”现在的贾诩虽然自认有点本领,但却真的是没想过什么一飞冲天,闻言只是一笑:“不知三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文冒昧前来,确是有两事找文和兄。”段文顿了一下接着道:“一是听闻文和兄之兄长因我段家之事被牵连,遭遇无妄之灾,文心中愧疚。今特来对文和兄致歉。还请文和兄放心,文已将贾大兄从狱中救出,并延请名医诊治。”
“三公子此言当真?”饶是贾诩平素遇事冷静沉着,但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大喜过望:“但不知我那兄长现在何处?”
“文和兄勿急,贾大兄身体不适,文已将他暂时安置在段家了。”段文淡淡一笑道。
“如此,诩多谢三公子了。”贾诩心中一动,瞬间冷静了下来:“但不知三公子说的第二件事是……?”
“既然文和兄相问,那文就直说了。”段文看着贾诩的眼睛,缓缓的道:“文此次冒昧前来,主要是想请文和兄出任氐池县县长。”
“氐池县县长?”贾诩这下真的吃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段文此来竟然是为了此事,但对于段文此议,他心里却无丝毫欢喜之意。
虽然贾诩从熹平二年因病辞官后,再也未曾出仕,且家中也不甚富足。但他对凉州各郡的情况却是知之甚深,氐池县虽说是一个县,但那里不但地处张掖这等苦寒之地,且道路难行,人口稀少。据贾诩所知,整个氐池县的人口,加起来还不足万人。
根据大汉官制,大县置令1人,千石,其次置长,四百石,小者置长,三百石。而像氐池县这种小县,不言而喻只能是秩三百石的小县长。
而以贾诩在凉州的名声,和曾被举过孝廉的资历,如又如何会把这种小小的县长之位放在眼中。
“呵呵,我知道此事让文和兄甚为为难。”段文看贾诩一脸难色,也不着急,缓缓开口道:“以文和兄之大才,肯定看不上这小小的氐池县长,且三百石的俸禄也太少了点。但文只是请文和兄暂时屈身三年,而且每年我段家会再向文和兄提供百金补贴,如此,不知文和兄意下如何?”
“三年?一年百金补贴?”贾诩一听这话,不喜反惊,按说段文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但在没弄清楚他的真实用意前,贾诩却是怎么也不敢答应:“三公子何以如此,可否直言相告?”
“当然。”段文哈哈一笑,毫不迟疑的把段家如今的困境,和自已的打算全盘说了出来。
段文说的是很痛快,但贾诩听的却一点都不痛快。他没想到这里面竟然牵扯到了如此多的事,而这位段三公子竟然对他毫不避讳,就连对段家来说,算是极大机密的解散家兵一事,也是直言不讳。
他心里长叹了一声,看着段文那张普普通通,似笑非笑的脸,苦笑道:“三公子,诩很想知道,如果我拒绝了你的提议,你会如何对诩?”
“不答应?”段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有一件事文和兄可能不知,我把令兄从狱口带出来的理由是,我段家要亲审此人。”
“你!”贾诩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却依然没想到,段文会如此狠辣。要知道,就凭段太尉之声望,如果贾彩真的被认定,跟袭杀段家之事有关,那不要说是贾彩自已,就算是贾家满门也难逃此劫。
“三公子可知,你此举实在大违君子之道啊!”
“哈哈……!君子之道?”段文冷笑一声道:“文和兄难道不知,先父在清流名士,世家大族口中可是阉党,杀神!而文和兄竟然跟杀神之子谈论君子之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这……。”虽然若论智力,十个段文也比不过一个贾诩,但段文却有一点就够了,他此时能掌控贾诩之生死,而且他不讲规矩。这让贾诩空有满腹智计,却也无可奈何。
“好,我答应!”贾诩思虑良久,这才无奈的道。他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对于段文用这种,可以说是卑劣的法子逼他就范,倒并不是很介意。反而隐隐有一丝欣赏,要知道,他贾文和本身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让贾诩心里耿耿于怀的,还是出任氐池县县长一事,虽然段文应承,每年对他补贴百金,并只求他做三年即可,但观这位三公子行事之法,三年后是否真的能够脱身,贾诩心中着实没什么把握。
段文却是不管贾诩是否真的心甘情愿为他做事,能暂时把这位汉末顶尖谋士抓在手里,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三年后的事情,到时再说吧。
看到贾诩答应了下来,段文大喜。马上安排了几个段家的心腹下人,来照顾贾诩的双亲,又留下了百金以供贾家平时日用。然后便直接把贾诩带了回去。
五天后,段文又迎来了两个好消息。第一,张掖太守程方对段家所求之事,毫不迟疑的便答应了下来。不要说段顈生前对他有知遇之恩,再难的事他也会设法帮忙。就说这事对他来说,也不存在什么难度。因为如今的氐池县,自从上一任县长在这里病死后,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县长了。
氐池县地处祁连山北麓,在西汉初年,尚属于匈奴右贤王的领地,史称匈奴右地。到西汉元鼎六年,设张掖郡时,这里才成为汉家疆土。
虽然氐池县并入汉家已有三百来年,且地处河西走廊中段,算得上是丝绸之路之要道。但境内的汉人却依然不多。主要是因为这里不但气候苦寒,冬冷夏热。而且道路崎岖,有的地方甚至达到了“人不能双肩,马不能双辔”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地形只有山地和倾斜高平原两大类,游牧民族的小型部落在这里还算是可以,但习惯了农耕的汉人到这里,却是极为不适应了。
如今程方以前的恩主段家,竟然向他求取氐池县长一职,并且还要在这里建造庄园坞堡,程方虽然心中疑惑,不解段家如此做到底有何用意,但却断然没有拒绝之理。
对段文来说,这个消息虽然不错,但却没有另外一件事让他高兴。因为昏迷了整整七天的文秀终于醒了。
段文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撇下了所有的事情,来到了文秀养伤的房间。当他过来时,发现不但宋朝和段夫人已经早早到了,就连他的两位兄长和大嫂钟氏也来到了这里。
文秀看到段文进来,虽然身体很虚弱,但苍白的面容上,却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嘴角的小痣欢快的一跳,轻声道:“文哥,你没事吧?”
“我早就没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段文心里一暖,也顾不得屋里有那么多人,走上前去轻轻的握住了文秀纤细的手掌,柔声道。
“你没事就好。”宋文容的脸上升起了两朵红晕,有点羞涩的看了看屋里的众人,但却并没有把手抽回。
“好了,我们先出去吧。”段夫人哭笑不得的看着,已经把他们无视的小两口,故作不满的道:“再不走就有点碍事了。”
等众人走出房间后,羞涩不已的宋文秀娇嗔的瞪了段文一眼:“都怪你,以后大嫂不知道会怎么笑我呢。”
“没事,就让她去笑好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定亲。”段文深情的看着宋文秀那张对他来说,代表着两世深情的脸,坚定的道。
“好!”宋文秀把和段文相握的纤手又握紧了一点,毫不扭捏的道。
段文开心的笑了起来,自从他来到三国后,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开心的笑。他的文秀又回来了!这就是他的文秀。不管是前世今生,文秀对感情的态度永远都是干净利落,敢爱敢恨。
房间里面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人就这样双手紧握,默默的对视着,直到身体尚虚弱的宋文秀,慢慢的沉睡了过去。
十天后,段文,宋朝,贾诩和段孝带领着的五十名段家铁卫,一人双马,风尘扑扑的来到了张掖郡治觻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