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小小真是没有想到都到现在了这莫聪还有心思开玩笑,看看射中莫聪的那一箭并不甚重。莫聪既然武艺如此高深,想必内力更是深不可测。这一支寻常之箭可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再说这箭也并无射中要害。
“能走吗?”
“没问题,我从不给任何人找麻烦。”莫聪站起了身子,看了郑琳一眼然后又望向杜可儿。他岂不知现在他迈动一步都十分费力吗?只是在这些人里,杜可儿和郑琳都是比他重要的角色。他若再伤倒,可让慕容小小怎么办呢。虽然胸口巨痛难当,但还是凭着坚强的毅力站起来。本有心去扶那郑琳,可是现在他绝没有那股能力。
郑琳也算得上是一条好汉,他的伤不比莫聪的伤轻。莫聪是忍痛前行,难道他就不是吗?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伤口处血液不断的下涌。泛白的嘴角已经很能说明一切,如若不是天黑看不甚清,莫聪一眼就能看出来。
多留此地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找个地方好好养伤。慕容小小说的西园寺是离这里最近的养伤之地,佛门之地总不好见死不救吧。而且莫聪又是佛门弟子。数人商量好对策只望路前行,人脚哪有马脚快。再者除了慕容小小哪一个都是带伤前行,杜可儿虽然身子健全,但她一个大小姐哪走过这么远的山路。脚上早累得乏了,只是看看莫聪伤成那样,怎么好意思喊累。当下也只是咬牙前进。
赶到西园寺的时候已是快凌晨时分,寺里的一众僧人都已睡下,连小怜都睡熟了。惟有那黄铁成还是睡不踏实,他一心想着山寨中的兄弟,怎么说也跟这些兄弟同生共死过。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慕容小小敲响寺门,早有几个小沙弥过来了。其中有一个小沙弥还认得慕容小小,他们看慕容小小又带了几个伤者,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住持那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只说让慕容小小在厅堂中稍歇。慕容小小还哪里歇得住,早拔出剑来。扬言道,他们再不把住持找出来小心他们的狗命。
莫聪有气无力的劝阻了几句,慕容小小就也客气了几分。莫聪只说自己是寒山寺里的和尚,只因日前被匪人绑了去,这才逃了出来。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论起辈份来这西园寺里的住持还是莫聪的师叔呢。
那些小沙弥见莫聪说得有几分道理,也不敢待慢了,怕是他们这几个人身上的伤都是不轻。赶忙去报告住持去了。你当住持睡着了,当然没有。他与新觉是同门师兄弟,颇懂星象之理。西园寺创立百年,大小灾难几十场,可是西园寺还是照样挺了过来。自新慧接手西园寺后,还没有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只今天有点不同,新慧夜观天象,觉得近日将有事发生。是以难以安寝。
小沙弥过来报告的时候,新慧马上随他出去了。看了莫聪和郑琳的伤后也不吃惊,这些都是练武的汉子,受得一点皮外之伤还死不了。语调轻缓,看起来根本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慕容小小早看在眼里,若不是莫聪在场,当时便要对这新慧无礼。再说了慕容小小又不是没有对他无礼过。
莫聪唤了新慧一声师叔,言及自己伤势稍轻,先救郑琳要紧。新慧只瞥了一眼就明,心想莫聪既是新觉门下,那必是修行非浅。他这等舍己为人的精神倒是可敬可佩。新慧只把莫聪在一间小厢房中安歇,自己却去给郑琳治伤。
黄铁成听见寺里多有异动,早就躺不住了,虽然知道身上伤口容易崩裂,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起床来看,问过一个小和尚才知道,寺里又来了伤者,而且还有白天的那个慕容小小。经多番查看才约略知道情形,看到杜可儿安然无恙的时候又心里安慰了许多,终是没有让这杜可儿受得半点委屈。
他看杜可儿高兴,杜可儿看他可不大高兴。要不是这个二首领莫聪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而且小怜又怎么会死。杜可儿现在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断。可是杜可儿一介女流又能做得什么。直对着那黄铁成骂了个痛快。
黄铁成自觉心亏,索性也由她骂去,只是杜可儿说到自己害死小怜的时候,告诉杜可儿小怜没死,这人还在寺里呢。杜可儿百感交集,这里的人还有谁比她对小怜的感情更深的了。当下由寺里的小僧带路赶忙过去看看小怜。小怜平常睡得就死,杜可儿可敲了好半天小怜才开了门。
本有睡意的小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开门一看竟是小姐。两人真好似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相拥而泣。好半天杜可儿方缓了缓神跟小怜说起了话。一问才知,原来小怜是被那个三首领害的。杜可儿也说那个三首领根本不是个东西,要不是莫聪护着自己早被三首领欺负了。
天已大晚,杜可儿睡意朦胧,早打了好几个哈欠。小怜劝杜可儿安睡,杜可儿只道自己还不大困,只是这心想着莫聪,他伤势未好自己岂能睡得安稳,得人恩果千年记,杜可儿可不是那等没心肝的人。
小怜的脑筋转了几转,真真的想不出来莫聪究竟是什么人,总之可以用一个神秘来形容。有时候又讨厌莫聪,因为这个人总是难以具实相告。
小怜只道:“小姐,这小和尚也不错嘛。会怜香惜玉。看来他对小姐还真是不错呢。小姐,您是千金之躯,可别是对小和尚动了情了吧?”
“去你的。”杜可儿白了他一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这玩笑,我看小和尚中的那一箭挺重的。”
“这你又看得出来?你又不是郎中?”
“可是我别的本事没有,这听觉总没人比得过吧。自从他受了那一箭我听着他心跳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一会儿快一会慢,确实让我有点担心,怎么说他也救我一命呢。要是你换成我你会怎么做?你会就这么去睡大觉吗?”
“是是是。小姐说得对,小姐什么时候说错过了。那小怜就陪小姐这么干坐着,等着那个小和尚把伤治好了再睡,好不好?可是小姐,我这心是很好,但是我这眼皮却不听我的。”
“小怜,你要是自己困的话就先睡好了。你不用管我。”
“我说小姐,你这个睡觉轻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了。小姐,咱们也出来这么多天了,明天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不能再在这里待了。我得赶紧差人把咱们送回林府去。”
“这么快?”杜可儿吃了一惊。
“快?哪里快?小姐你算过没有,咱们出来有多少天了。夫人那边肯定都急死了。你就忍心看着夫人在家里着急吗?”
“小怜咱们出来几天了?”杜可儿可没算着时间,其实他觉得这几天未必过得就没滋没味,这几天的经历可比这几个月的经历都有意思。在山寨的时候莫聪还真像她的一把尚方宝剑,只要这宝剑一出鞘,天下谁与争峰。
“七天,明天就是第八天了。你想想,平时你出来一天夫人那边都得担惊受怕,更别说你是出来七天了。夫人知道你被土匪掳了去,这心还不担心坏了。”
“可是小和尚的伤明天能好吗?”杜可儿想着要是离开西园寺回了林府,想出来可就难了,自己总不好跟母亲说要去相园寺看望小和尚吧。这要是传了出去,她杜可儿多没面子,要是再传到七王那里,七王估计又要乱想了。
“我说小姐,你没事吧。不就是一个小和尚吗?他不是成天喊着救苦救难吗?人家能救你,可没想着要你半点好处。他也就是为了个普渡众生,当和尚的不都是这样吗?你也别多想,等明天咱们回了林府,你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呀,好好当你的大小姐,我呢,就好好的当我的小姐丫环。咱们从今往后再也不看见那个小和尚了。不过呢,他总算也救助过小姐。这功劳是有的,咱们把这件事情告诉夫人以后就让夫人多给寒山寺添点香油钱,这事不就完了吗?”
杜可儿心里老大不舒服,难道莫聪为了杜可儿九死一生就是为了一点香油钱,可是杜可儿这一细想,莫聪不是为了香油钱又是为了什么。当和尚的就是悟透生与死,就是悟透尘与世。也许莫聪是有些悟透了,可这杜可儿没有悟透。从小到大可有谁对她这般好过,纵是那杜莲儿想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吧。不管怎么说杜可儿心里总觉得是欠了莫聪一个好大的人情,杜可儿纵是相府千金也不晓得这个人情该怎么还他。给他钱?可是莫聪会喜欢钱吗?
小怜又劝了杜可儿几句,其实杜可儿也乏得很了,到最后只好听小怜的,上了床躺着。可这没躺一会儿,杜可儿就惊醒了。杜可儿这毛病还真多。她刚一睡着就做了一个噩梦,那噩梦,原来是梦见了七王和小和尚。小和尚为了救她孤身犯险,而七王却是想要致小和尚于死地。对杜可儿而言,七王是他的夫君,小和尚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是当时杜可儿的心里竟有些向着小和尚。这个噩梦可让杜可儿心里涌动起来。小和尚和七王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以前只梦见过七王,未曾梦见过小和尚。小和尚心好这是杜可儿知道的。他与世无争,这也是杜可儿亲眼所见的。其实杜可儿也明白小和尚救他未必就有私心。那个山寨头领郑琳小和尚还不是一样救了吗?就算是一个路人倘有危验,小和尚也一定要救。
总之杜可儿这心里总爱瞎想,对和小和尚这分想法又想又怕。想的是自己才貌出众为何不能让小和尚对自己有几分好感,怕的是小和尚若真是对她有所好感,自己将如何是好。其实杜可儿想得忒也多了些。世上之人,世上之事,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小怜急于让杜可儿回家难道就没有私心。白天的事情已经让小怜足够吃惊,莫聪是好是坏,小怜不清楚。她只是知道杜可儿的安全现在是重中之重。想想明明杜可儿和小和尚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这经了几件事就像早就认识了似的。这要是再发展下去,小怜可真不敢想象。
再者说那二首领就是黄铁成,可莫聪是谁。他就算再有理由也不能骗两个女孩子吧。小怜倒也算了,可他怎么能骗一个心地善良的杜可儿呢。小怜没有将那黄铁成的事情说细就是怕这杜可儿胡思乱想,可是小怜却不想让杜可儿再与那莫聪相见了。
郑琳的一条命算是拣了回来,伤口也包扎好了。新慧又用伤药止住了血,郑琳也觉得身子不怎么虚弱了。可这伤实在太重,怕是得养上十天半月的。黄铁成详细问了下郑琳的伤势,新慧一一具实。郑琳不曾见到黄铁成,只因郑琳进到西园寺的时候就已晕倒。慕容小小既不管杜可儿的去向,也不管郑琳的死活,她的一颗心全都安在了莫聪身上。
看着那个新慧来去匆匆总也不来莫聪房间,早皱起了眉,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
“慕容公了,”莫聪摸着慕容小小银坠般的小手,细腻光滑,而且还透着一股质朴的光泽,莫聪想这大家公子的手就是不一样,想纵是当年的他也没有这么美白的皮肤,慕容小小是莫聪见过最帅气的男子,他知道慕容小小是在为他着急,可是这急又急不来,只笑了笑。
“你还笑,你这伤真一点事没有。我才不相信呢?”
“哦?你看出来了?”
“怎么说我慕容小小也是个练武之人。现在你中气涣散,半分力道也提不起来。这练武之人倘没了中气那还算懂武功吗?中气既散就没了防御力,你这伤会不重?只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老和尚先给那人治伤,你这伤比他要紧。”慕容小小看看莫聪,说这人心好吧,有时候好的像个傻子,说这人心善吧,可有的时候心善也不是他那么善的。
莫聪笑了笑道:“慕容公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来历不凡。”
“我来历不凡,难道你黄大人就不是来历不凡?”
莫聪听她说起黄大人,想定是从杜可儿和小怜那里探听出来的。其实假扮黄大人也是情非得已,不过现在对他来讲什么都无所谓了。
“原来你都知道了。那慕容公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干嘛告诉你。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呢。”慕容小小有点羞涩的说着。莫聪厚重的手掌像个长辈似的在抚摸慕容小小的小手。竟多少有点让慕容小小想起爹爹的手,便是爹爹也很少这样抚慰着他。虽然情知莫聪是个和尚,但这种抚摸确实让慕容小小受用。慕容小小从不拘小节,喜欢就是喜欢。她喜欢莫聪,更喜欢让莫聪摸着自己的小手。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使的那路子虚剑法相信只有大将军才会。我猜你是大将军府的公子。对不对?”
“你……你怎么知道?”慕容小小却是吃了一惊,还没有人能认得出来她的剑法,只因她的子虚剑法是爹爹改良之后传给她的。可是莫聪即便猜对了慕容小小的出处,却不知这副装扮之下的慕容小小究竟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