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又是一笑,道:“要是能知道什么灵丹妙药就好了,要想治好他这病也得看他自己的运气。”
杜可儿这时候开口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难处吗?”
郎中叹了口气道:“小姐有所不知。他这病乃是癔症。”
“癔症?”
“可是他这又不是普普通通的癔症。我家世代行医,碰见的癔症百种之多。别的我不敢夸口,治疗癔症还没有谁能比得过我。你们可知道他这癔症是怎么得的吗?”
众人均是摇头。
郎中又道:“这就是难为我的地方了。如果我所料不假的话,他的癔候应该就在心脉。心伤则神伤。所以他每次发病的时候谁也不认得。治疗癔症的药物千种之多,所以我们得依依来试,运气好了兴许一两月就能试好,要是赶上运气不好,怕是三五年都不一定见效。除非他自己能够说出来自己却是被何物所伤。他自己肯定知道。”
众人均想,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他现在神志不清,谁也不认,可叫他自己说什么呢。
郎中又道:“我现在开一个方子,你们拿着这方子去抓药。我得看看这方子能不能摸出他是什么脉路,如果情况好的话,一准见效。不过,你们也要有思想准备,如果情况不好,那只好多试几次了。”
杜可儿心下安了许多,终是有了解决办法。“多谢郎中。表哥,拿银子。”
郎中淡淡一笑道:“小姐怕也不知道我家的规矩,这病尚未好,正所谓是无功不受禄。小姐还是等他的病好以后再付诊金,那样我拿着也舒袒。我这人生性有一痞好,小病小痛不爱治,倘碰见这疑难杂症,纵使小姐不请我来我自己都会自己跑来。我今天哪里也不去,我倒要看看他能疯成什么样子。”
慕容小小真是喜出望外,哪像慕容小小以往请的那些郎中,那些人八抬大轿抬他们他们都不敢来,而听这个郎中的意思就是你想赶他走他都不走。一拱手道:“多谢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我没齿难望。未敢请教先生大名,也好日后图报。”
郎中笑了笑道:“大名倒不敢说。小人姓徐,因为我从小喜欢给人开药治病,所以村里人都管我叫徐治病。今天也算我高兴,能遇到这么好玩的病人。索性也跟你们实话讲了吧。我爹爹原来是这皇宫大内的御医,只因犯了事被判了刑,后来爹爹就在牢里病死了。但是爹爹给我留下的本事倒还不小。”
慕容小小一听心里更有几分把握,赶情人家是宫里的御医,看来这次莫聪的病是有着落了。过不多时林宇抓来药,熬了药给莫聪灌了下去,只是许久也不见任何动静。徐治病看看莫聪的样子摇了摇头道:“看来没用。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这事急不来,别说几千种解药,就算是几万种我徐治病也一定要把这病治好为止。”
慕容小小一听这话何止感恩戴德那般简单,恨不得给徐治病跪下磕无数的响头。徐治病这话原只是为医者父母心,岂想这平平的一句话竟给慕容小小和杜可儿无限生机。
过不多时莫聪又疯了几次,徐治病多次查看,尚不明大致病理,已喂过了几味药,只是不见效果。
快至午时,赵大娘看看差不多是做饭的时候了,林宇出银子,差小怜从街上买了些菜,可得好好款待一下徐治病。徐治病简直就成了这一家人的救命恩人了。
杜可儿切菜,慕容小小情知昨天是自己不对,上前道:“杜小姐,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昨天真是对不起。还是我来吧。”
杜可儿别过可爱的小脸道:“我才没那么小器呢。我都没往心里去。你以为我真只是家里的大小姐呀。”说着杜可儿竟也做得水到渠成,慕容小小吃了一惊,她哪里知道杜可儿昨天可是没少下功夫。
“大娘,你们……”却是听见有人站在他们身后说话。
赵大娘回头,只见是那个满身脏濯不堪的莫聪,看他站得直挺挺的只不知道他这又是要疯成什么样子。
一时间众人都回过头来,只是莫聪像个半傻不傻的痴儿:“你们怎么都在呀?杜小姐,小怜。我好像……”
莫聪仔细思索着,他记得自己明明在西园寺的。可这里是西园寺吗?肯定不是,西园寺不会有宅子呀。而且这里也没有香火的味道。“两位大娘,我睡了很久吗?”
众人真的呆了,莫聪醒了,莫聪真的醒了,完好如初。
赵大娘含着泪道:“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
“赵大娘呀。您怎么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丫头,丫头,快来看呀,你快出来。”
此时慕容小小正在柴房弄柴,莫聪出来她并少知道,赵大娘这一喊他才小跑了出来。
“丫头,他好了,他什么都好了,他全认得了,连我都认得。”
“小和尚,你真的好了?”慕容小小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大娘,这姑娘是谁呀?好像看着有点眼熟。”莫聪搔了搔头。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小小,慕容小小,拿剑的那个慕容小小。”
“慕容小小?”莫聪惊了,“怎么你是个女的呀?”
慕容小小略有点含羞的道:“我是女的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只是……”莫聪想起来那日竟叫慕容小小跟自己同床而睡,她是个女的,那岂不是他们两个早就同床而睡了吗?当时可真是难为慕容小小了。
莫聪又四处看了看,问:“小小,这是哪里呀?我好像没来过。”
众人却是大笑了起来。
莫聪不明的道:“你们笑什么呀,啊,我身上怎么这么脏?”却是莫聪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赵大娘这时候道:“大娘这就给你打盆水,把这身上好好擦洗擦洗,再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穿得干净点。”赵大娘领着莫聪回屋。
将这里面的事情约略的跟莫聪讲了一些,莫聪才知原来自己真犯了那病,真想不到还有这么多人对他不舍不弃的。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赵大娘谈及慕容小小的时候更说是为了莫聪吃了不少的苦头。
莫聪心中明白,可是想不明白慕容小小一个将军的女儿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礼遇,不过想多了也是无益
杜可儿看莫聪马上又变成了那个莫聪心里多少也有些快活,一眼瞥见在那里苦思的郎中,他却是在想什么呢。
“不对呀。我没用解药呢,这好得也太快了点吧。”徐治病小声说着。
刚才慕容小小的谢意,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杜可儿走过来道:“徐郎中,却是有什么不对吗?”
徐治病道:“小姐,不瞒你说,根本不对。他好得太快了点,我想这未必就是好事,不行,我还得给他诊诊脉去。”
莫聪换好衣衫,身上的泥垢尽去,白净的脸面,洁净的衣服。现在却不是和尚服了,那件和尚服已脏得不成样子了。这猛一看上去,气度非凡,还真像是一个阔家公子。慕容小小给莫聪引荐了徐治病,说及莫聪的病都是徐治病的功劳。莫聪自然是心笑不语,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治得了他的病。
当徐治病再次给莫聪诊病的时候,这才疑心起来,哪知脉相根本没有任何好转。徐治病摇了摇头道:“你的病怕是没好?”
莫聪淡淡一笑道:“是吗?”
徐治病又道:“想必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莫聪假意的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根本不知道。”
徐治病道:“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你这癔症算这次先后病发过三次,前两次却是何人给你疗伤?你要说出来定可保你一条性命。”
莫聪真没想到这徐治病连这都能瞧得出来,看着慕容小小那一副渴望的眼神,说句心里话,莫聪也想多活得一时半刻,可是呢。他不得不顾全大局。“时间太长,想也想不起来了,那时候的确有人给我瞧病,不过用的什么法子我早忘了。大夫让您费心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徐治病跟杜可儿和慕容小小说及定是莫聪不肯说出真相,如若这样可真是让人徐治病无从医起了,慕容小小再三劝说莫聪只当是自己记不清了,杜可儿又劝,莫聪只跟杜可儿来个打死不认账,什么癔症,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这回事。杜可儿也算是机智百辩了吧,怎么就在这个莫聪身上碰了钉子呢。
气不过时却又看见林宇在慕容小小身边窃窃私语,心想这个痴心的表哥是,人家慕容小小的心思可是都放在莫聪身上,你还是别妄想了。
莫聪醒后思考颇多,这岂不是死里逃生吗?多少次莫聪都是死里逃生,死里逃生固然是好,可是模糊了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说自己发疯的那些日子,他半点也记忆不起,好像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似的。可是这一醒过来,好多事情都得在他脑子里重新上演一遍。一幕幕,慕聪无法忘怀。
就拿他这病来说吧。凭着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治好,能治好他病的人远在千里之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心才真的安静了。想着自己躺在黄土地下是否还会存有记忆。也许没有了吧。
过了一会儿,看着郑琳和黄铁成也回来了,莫聪已经听赵大娘说过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跟他们两个一说,莫聪病好,两人大喜。郑琳好酒,这莫聪也是个酒徒。当下两人一分为二,直把那酒壶喝了个干净。慕容小小真喜欢到了心坎,莫聪要是喝酒,那就肯定再也当不了和尚了,不当和尚肯定就得成家。这天底下的女子还有谁比慕容小小更漂亮,这天底下的女子还有谁比慕容小小对莫聪更好的。
杜可儿早看惯了莫聪喝酒,一点不奇怪。这人疯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这人好了以后杜可儿怎么就只想着多看他几眼呢。那小鼻子小眼睛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看了一眼还看第二眼,可这看了第二眼,这第三眼又想看了。
酒足饭饱,杜可儿找见机会向莫聪使了眼色叫他屋里说话。莫聪会意只不知道这杜可儿到底想干什么。
杜可儿将莫聪引进内屋,看看四下无人,道:“你现在身子可好了,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呢?”
“多谢杜小姐挂心,我本乡野中人,何敢劳小姐挂怀。”
“看你现在这样子,也不想当和尚了?”
“想是想。就是不知道哪个庙里肯收我这样的一个酒肉和尚。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和尚吗?杜小姐,既然我病已经好了,日后就不劳您来此奔波了,我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哼,你还知道过意不去,你疯的那些天可差点没把我们吓死。我问你句话,你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行不行?”
“杜小姐只管吩咐,我知道的肯定如实相告。”
“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