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咩魂飞天外了一会儿说:“我没听懂,你能说简单点儿吗?”
“我以为你的情商和听力都很好呢,这么简单的哲理都不明白。我喜欢你啊,你聋啦?”
“你又不是陈信宏,我也不是蛋蛋妹,你不用这么激动啊!你的这一套我前前前男友已经用过了。”
“谁是陈信宏,谁又是蛋蛋妹,你前前前男友用过什么?”
“用过这句话啊,陈信宏说给蛋蛋妹的,我喜欢你啊,你聋啦?”
“我没聋,我知道你喜欢我。”袁祈说着很犯贱地笑了起来,像是翻了身的咸鱼一样一边笑一边颤抖。
“我晕,中招了!苍天啊!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在听五月天,你却在玩DOTA呀!”杨咩无比抓狂地对着袁祈吼道。
“当我突然好想你的时候,你却跟某个前男友在一起,所以不打扰是我的温柔。当你偶尔想起我的时候,我的DOTA会闪退,因为我不愿让你一个人面对你不想单独面对的东西。”袁祈得意地开启了耍宝模式。
“原来你刚才在装傻,你很了解五月天。”
“我没有装傻啊,我就是很认真地说喜欢你而已。我相信生命有一种绝对,有些事现在不做就一辈子都不会做了,喜欢一个人如果不果断去追的话,错过了就没机会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当初告诉班花我有九条命,为她舍去了一条命,剩下的八条可以由你蹂躏。”袁祈于是将当年用氰化钾做自杀试验的事情讲给了杨咩听。
“我可受不起,你不要在我面前玩自杀试验了,我也要跟我妈妈相依为命呢。哎?说来奇怪,你怎么总是喜欢破碎家庭的孩子?”
“难道是因为我爸妈也离婚了?可是我爸妈没离婚啊。哎呀,你又一次激发了我的探索欲望,我回去盘问一下他们,说不定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虽然我是襄阳的,你是苏州的,但是据说我爸爸到江南当过知青呢……”
“我喷你一头狗血!你不要胡扯了,你以为在拍言情电视剧啊,哪有那么狗血的事情。你是不是说过,你爸爸喝醉了会提着酒瓶子打你妈妈?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其实你爸妈貌合神离?”
“胡扯!我是骗你的,我爸妈感情很好的。”
“所以你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引诱我说出家里的秘密喽?哦,瞬间懂了!”
“不是的,其实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是秘密的揭开也许需要足够的信任,更需要我有足够的勇气告诉你。我会说的,但不是现在,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你对我也没有足够的信任吧。不过,还是别告诉我的好,你把一个秘密告诉一个女人,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不是的,你是摸不到的颜色,你是看不到的拥抱,你是说不出的寂寞,就像暗夜里折磨着我的一个梦。”袁祈为了延长对话时间,又开启了矫情模式。
“我去,太肉麻了!说人话!总之我是不可捉摸的,不可信任的,你不用绕弯子,反正我也一样很难信任一个人。一切顺其自然吧,再见!”杨咩转身跑进宿舍。
袁祈的哲理模式、耍宝模式和矫情模式全线崩溃,大脑瞬间死机,一腔鸡血,满腔溃疡,全部付诸东流。他呆呆看着杨咩离去的背影,一阵空落感袭击了他的心。
已是浓冬,腊梅的暗香在夜色中飘然潜行,袁祈返身想去图书馆复习第二天要考试的功课,路上却发现周围同学的脸色慌张,很多人匆匆向图书馆前面润湖的方向冲过去。袁祈也出于好奇心奔向润湖,湖旁已经围满了人群。他身旁经过的一个女生,用冻得瑟瑟发抖的声音对另一个女生说:“听说有人跳湖自尽了。”袁祈听到这个,心头一惊,赶快一头挤进拥挤的人群。
消防车在湖边开了两个极亮的灯,灯光冷冷地刺向湖面,一位消防员正在用一根长杆子在湖水里搅动,试图搜寻跳湖者的尸体,水面上除了长杆子搅动时拨弄出的涟漪,什么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大概是害怕长杆子弄破尸体,对死者不敬,另一位消防员在腰间系了一根绳子,穿着防水服跳进了冰冷的水里。他手里拿了另外一根绳子,在湖水里缓慢艰难地找寻了一番,终于用绳子系住了死者的腰。在死者被拖上岸的一瞬间,人群里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尖叫,有人捂住了脸,更多的人举起了手机拍照。袁祈看到一个暗灰色的尸体被消防员拖上了岸,消防员被冻得倒在岸上许久不能起身,来了两个护士把他和尸体分别抬上担架。
那一夜,学校的论坛上流传出了十几个版本的“独家内幕”,关于跳湖者的真实身份在看似造谣,又很像在辟谣的众多帖子中,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袁祈在人群散去后又到图书馆坐到了闭馆,完全无心把书看进去。等闭馆后,袁祈又走到湖边,刚刚带走一条生命的湖边寂寥无人,只有一株腊梅在料峭的寒风中凌寒而开。袁祈走上前嗅了一下,一股不张扬的幽香立刻在鼻尖游走。他又到湖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手指头立马被冻住了。
那晚的梦里,袁祈飞在极寒冷的风中,腊梅的冷香不时在云中潜行,刺激着他的鼻翼,让他时不时地打喷嚏。他感觉太冷了,恍惚听到牵着他的绳子那端有吉他声,他想唱个歌让自己忘掉寒冷,却感觉自己的声音不像自己的,附和着吉他的调子唱出了最近开始听的Depapepe的《风向仪》的调子和歌词:
何时放下你的矜持跟我去流浪,
何时解开我的绳索看清你模样。
我们的对望总是隔着云层和奢望,
也总是无法驱散雾霭拥抱太阳光。
我总是太张狂,无法顺从你的期望,
但我的死性就算改不了,你也会迁就我到天长。
在海上你把狂澜深藏,
在陆地上你是险峰难抗,
总是无法让我辨清真实风向。
你一次次转身离开的模样,
我要用一辈子去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