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徐凌刚刚醒来,身体还虚的很,尝试了数次,却是无法下地行走。
“孩子你且歇息一下,你如今已经醒来,他们拿娘没办法!”
李氏看到徐凌那艰难模样,赶紧拦住了他的尝试,用力咬了咬牙,温言安慰道。
如今,徐凌已经是她唯一的指望了,若是因为怒气攻心再出什么意外,那她就真的没救了。
“娘,尽快打发他们了事,看到他们嘴脸,委实让人厌恶!”徐凌有些颓然的放弃了尝试,但是对于带人前来的所谓本家人,他心中也是充满了厌恶。
徐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其实他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只是因为自己刚刚入主这具身体,全身上下还不够契合,也是根本活动不得。不过说上几句话,倒是已经不碍事了。而且吃绝户也是因为家中没有男丁,自己既然还在,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娘理会的。”看着儿子慢慢有了起色的脸,李氏也是放松了许多,充满了底气。
“李氏出来,你这妇人真是天生的克夫克子的克星,今日我徐家再也容不下你!”
正当李氏说话之时,一个粗壮的声音也是从院内传了进来,言语中虽然充满着正气和责问,但是声音中却是带着压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大伯这般说话,甚是无礼,三妹可当不得大伯这般欺辱!”李氏双眉一掀,快步出了房间,愤怒的回应道。
“你!你放肆,还敢如此泼辣?!”见到李氏竟敢出声反抗,想起李氏往日的泼辣,徐家长房也是心中一虚,色厉内荏的道,“你嫁入徐家第五年,便克死了三弟,如今又克死了我那苦命的侄儿,还敢说你不是克夫克子的扫把星?!”
“就是,我那苦命的侄儿小小年纪,竟然也落得个早夭的下场!全是你这扫把星的晦气,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见到徐老大怯场,徐老二也是站了出来,更是大声的鼓动着。
“就是,就是,这种扫把星,不能再留着她克我徐家!”身后几个早有准备的徐家兄弟也是鼓噪起来。
村子里事不关己的村民都是笑嘻嘻的看着,虽然碍于不是徐家人不好起哄,但是能够到场也是已经显示了心中的倾向。这些人也是打算着,等待徐家兄弟分完了绝户,他们也是能从徐家人手中分得些汤水,就算只是将徐凌家那一口山羊杀了,分得一口肉也是好的,毕竟这也是一种习惯。只有不懂事的孩子们,个个拍着手叫好。
“李氏,你看到了吧。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王掌柜走,你也是能够有一条生路!”人一多,徐老大胆子也是为之一壮,得意洋洋的指了指身边一个衣着光鲜的富态胖子,看起来,这人应该就是买了李氏的人了。
这个时代的人一般结婚的都早,李氏十四岁便嫁入徐家,如今也只是三十出头。而且买这种绝户的寡妇,价钱也格外的便宜,这比买一个下人要省钱的多。
“住口!我儿子还没死,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铁柱在天之灵不得安息吗?!”被人象看牲口一般的打量着,李氏又羞又恼,大声的喝斥道。
“哼!凌儿昨晚就已经咽了气,咱兄弟几个可是再三检验过,哪里还做的了假!?李氏,你这种耍泼逛骗乡亲们有用么?”对于李氏的抗拒,徐老大根本不屑一顾。
“大哥,还与这不祥的人说这么多干吗?王掌柜,人就在这了,你带走就是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耽搁了这么久,徐老二早已经不耐烦了,对着那富态胖子说道。
毕竟接下来可是分利益之时,地契、家具之类的东西自然是最惹自家兄弟几个眼红的东西。徐老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在其中抽得最大的利益了,哪里还耐的住性子听一个妇人在那喋喋不休?
“好勒!给我将那泼妇拉来!”王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一挥手,数个小厮便即快步向前,只等拿了人,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
“你们敢!我儿在屋内呢!儿啊……”李氏顿时乱了阵脚,就算她再泼辣,但毕竟是见识不足的寻常妇人,一见数个大汉向前,顿时也是惊惶失措起来。
“哼!你克死我侄儿,还敢放肆!”徐老大冷哼一声,换上了一家之主的嘴脸,“再不识相,就别怪我等不念往日的香火之情!呃,你,你……”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意思也是十分明显,现在认了还给你一条生路。否则的话,估计不仅没了生路,还会给再安上一个难听的罪名直接沉塘。而这种放在后世绝对称的上谋财害命的行为,在这个时代,根本就不会有人过问。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民不举,官不究。而一门死绝的人,而且知情人都有油水分润,更不会有人正义感爆棚去告官。就算告官,官府也根本不会理会这些属于族权范围内的事件,而且根据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小民击鼓鸣冤,不管有理没理先打上十记杀威棍,更是不会有人傻傻的去为死人受罪!
“我不同意!”一道虚弱,但是却是无比坚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算老几,我徐家的事情何时轮到外人来管?”徐老大根本看也不看,直接的向着四周看热闹的村民们叫道,“各位父老,大家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这些人都是来分润一点油水的,徐老大也是十分自信这些人都是向着自己。但是他的目光看过去之时,却是没有一个人回应,而且个个看他的目光都是怪怪的。这也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突然间觉得,方才说话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有些疑惑的看过去时,却是发现一张带着满脸怒气的脸。
那人柱着一条木棍缓缓行至门口,正冷冷的盯着他。看到这个人,徐老大第一感觉就是白日遇到鬼了,整个人完全绷紧,脸色一阵阵的苍白。不仅是他,所有前来看热闹的村人也是一般无二的感觉。
出现的人,自然是昨晚便确认死去的徐凌!
此时的徐凌虽然依旧一副怏怏的模样,但是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凌厉,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前来自己家吃绝户的村民,还有前来买李氏的王掌柜,然后目光环视过徐家兄弟,最后目光定在了几个上前来拉李氏的小厮身上。
“你们敢动我娘?”徐凌声音低沉,直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目光更是欲择人而噬,“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强抢良家民女,到底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几个小厮一听到他说的这个‘我娘’,顿时头大如斗,甚至连王掌柜也是全身出了一层冷汗。既然徐凌还活着,那徐老大就根本没有资格做主决定李氏的去向!强抢民女,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惹是徐凌去告官的话,就算是吏治败坏的当下,也不是一件可以轻松摆平的事情。就算能够将这事压下来,那大出血是肯定免不了的!
真是没捉到狐狸,反而惹了一身腥臊!这一刻,王掌柜真的是将徐老大恨到骨子里去了,恨恨的瞪了徐老大一眼,都是这厮惹的事!
一念至此,王掌柜也是打起了退堂鼓,将几个小厮叫下来之后,连忙打躬做揖,一脸肥肉更是笑开了花,“误会啊,小兄弟,这都是误会啊!”
“误会?王掌柜这都欺上门来,更是要对我娘动手了,你一句话就撇过去了?”徐凌晒笑一声,反声质问道。
听到徐凌的话,王掌柜也是松了口气,徐凌这话也是很明显有和解的意思。只要徐凌不打算将此事闹大,那给予一些赔偿也是可以的。毕竟一旦见了官,所需花费可能十倍于此都不一定。
但是王掌柜是生意人,最忌讳的便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当下主动的道,“小兄弟,这次是我王富孟浪了,自然得给你一个说法。我愿拿出二两银子,做为对老夫人的补偿,你看如何?”
“二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徐凌一愣,勃然大怒的道。
“呃?这……”王掌柜也是愣住了,这小子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当我是冤大头,打算狠狠敲我一笔?二两银子已经不少了,我这次来买下人,一共也是花费不到二两银子啊!你一年到头在土里刨食,也不一定能够挣到这笔钱啊!
“孩儿,王掌柜能给二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咱也不能太不厚道了!”
一旁的李氏也是一拉徐凌的衣角,小声的责备道。
“二两银子真的不少了?”徐凌也是有些惊奇的小声问李氏,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将记忆中对比一下,顿时也是一阵的无言。他对于古代金银的概念只是从武侠小说中得来的,那些江湖人物一餐饭就是十几两,上百两的,真是不靠谱。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般放过敢登门入户拉走这个给他完整母爱的李氏,直接一伸手,态度强硬的道,“十两银子,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
“十两,你确定!?”王掌柜也是被徐凌狮子大开口吓住了,目光不善的看着徐凌。
“别一副不忿的模样,是你先欺凌我母子在先!”徐凌毫不示弱的回应着王掌柜,口气十分强硬。
他在赌,赌这个数字在王掌柜的承受范围之内。而且就算赌输了也没什么,反正他也是已经有了打算。而且这王掌柜一看就是给人打工的,他承担不起这种给东家带灾祸之事,一旦自己告官,可以肯定的是这王掌柜会被扔出来顶罪。就算东家肯为他罩下此事,那花费肯定不是一般的高昂。也许一个读书人爱面子,可能死顶,但是他一个做掌柜的,最是擅长迎来送往,脸面这东西根本就不在乎!
两人恶狠狠的对视着,首先败下阵来的是王掌柜。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徐凌眼中那似乎不带生气的冷漠,他心中的惧意也是越来越重,他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元宝,怒气冲冲的向地上一扔,“小子,拿去!算你狠,这次爷认裁了。”
既然吃不下徐凌,王掌柜也是将满腔怒火转移到这次请他来的徐老大身上,回身走到徐老大身边,一把拉住徐老大的衣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道,“姓徐的,你竟然敢摆我一道!老子告诉你,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