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贵州遵义,希望小学的操场上。孩子们在这里追跑打闹,有几个小男孩在踢一个破破的足球。操场是用黄土整出来的,尽管全校的师生为这个操场干了很多日子,但操场上难免还有坑洼不平的地方。一个小男孩,正在用自己创造的方法在带球突破,突然,他的右脚在扒拉足球的时候坐了个球车,一屁股坐在黄土地的操场上。夏天,操场上还有各色石头,孩子的大腿上立刻被扎出了血,其他同学来扶他的时候,他站得也很吃力。
“何老师!何老师!”一同踢球的另一个小男孩一边嚷一边往操场另一头的一排砖房跑去。不一会儿,穿着牛仔裤、黑色T恤、踩着匡威板鞋的何晴就跟着孩子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团纱布。
何晴气喘吁吁地过来,看了看男孩的伤口,好像是被一个尖尖的玻璃碴刺破的,操场上很脏,土、碎石头、玻璃碴,什么都有。何晴用
纱布给孩子简单处理了一下,问他:“还能走路吗?”孩子咧着嘴走了两步,咬着牙说:“能……”何晴赶紧叫上另外一个老师,推过一辆三轮板车,把孩子抱到车上,就往县医院跑。那个老师说:“不用咧!就破个口!”何晴一边推车一边说:“弄不好会破伤风的。赶紧去医院。”县医院里的病人并不多,何晴给孩子挂号送到外科处理伤口。何晴看着大夫给孩子用酒精擦拭完、纱布包好,就问:“这就行了?”大夫抬头看着她:“行了。你们可以走了。”何晴着急地说:“他是在操场上摔倒的,被玻璃碴扎伤的,您给打一针破伤风吧!”医生说:“不用吧。我们这儿的孩子不娇嫩。”何晴更着急了:“这不是娇嫩不娇嫩,是必须得打!”那个大夫看看她,说:“你等着,我问一声。”何晴气呼呼地坐在候诊的椅子上,包扎完的孩子看着何老师,怯生生地说:“何老师,咱回吧,我不疼了。”何晴说:“不行,听老师的,必须打针……”何晴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声音笑着说:“是得打,打破伤风。
你什么时候当老师了?”
何晴扭头,是尹航!尹航穿着白大褂,没戴口罩,手里拿着针管和试剂,笑盈盈地看着何晴。距离上次分开,两个人已经有整整一年没见了。这一年,何晴被贵州高原的太阳晒得红里透黑,人也瘦了一圈;尹航还好些,但是也消瘦了很多。可两个人的眼睛都没变,尤其是尹航,仍然是那么清澈。
何晴愣了好几秒,也笑了。她嗔道:“你还站着傻笑,赶紧给孩子打针!”尹航把针管和试剂交给护士,叮嘱:“先做皮试,观察之后没问题再打。要仔细。”孩子和护士出去了,病房里只有尹航和何晴。何晴从椅子上站起来,可站了一会儿又觉得累了,就靠在了检查床上,尹航也默默地靠过来,和何晴肩并肩地站着,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何晴笑着所答非所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贫困县,只能你来吗?”尹航嘿嘿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说:“是因为……我来了,你才……来的吗?”何晴“咯咯咯”地笑了,说:“臭美!我就不能有点觉悟吗?我也想来过两年不可预计的生活、过两年有意义的人生。”尹航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你男朋友没意见吗?”何晴一低头,想到了那封信,想到了陈瑾后来给自己打来的电话,那通电话中,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何晴才听到陈瑾说:“丫头,你是我遇见的最对的那个人,可是,我们相遇的时间错了……”
想到这里,何晴禁不住鼻子有些发酸,忍一忍,故意笑道:“我们不太合适。他是个好人,可是,做不了爱人。”尹航傻笑着不说话,后来才怪何晴说:“你都来了,怎么不跟我联系呢?你那里有我的地址啊!”何晴脸色微红,看着地面说:“你不是说,只要你想遇到我,就会在哪个角落和我相见吗?”
尹航愣了一下,回想了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哈哈笑着说:“看来老天爷真是很心疼我!”继而,尹航悄悄抓住了何晴的手,认真而有力地说,“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