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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工艺美术论(3)

美下而耗上(两句)——犹太美的脚下之车席,如果使踏在其上的屦黯然失色(笔者注:该句之涵意是如果过于侈华的车席不能与实用之屦相协调,将会实得其反,故不能一味地追求豪华和享受),这样是有害于道义之本源的。耗:减损,消耗。妨:损害。义:事之宜;正义。

堂谿公谓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卮,通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外储说右上》)

——《韩非子》

[注释]

堂谿公——战国时韩国堂谿(今河南西平西)地区的一位名士。

玉卮——古代玉制的盛酒器皿。

通而无当——中间贯通而无底。当:此指底。

瓦器——一种陶土烧制成的器物。

孰注浆哉——谓谁会用其盛酒呢?

虏自卖裘而不售,士自誉辩而不信。(《说林下》)

——《韩非子》

[注释]

虏自卖裘而不售(两句)——谓奴隶自己去卖皮衣而不能够售出,学道艺者或小官吏自我称扬善于治理,能言善辩而不被人所信。虏:奴隶。裘:皮衣。士:所指较为广泛,如能任事之男子;春秋末年以后统治阶段中的知识分子等,根据文意,多指士民即学道艺者或地方小官吏。誉:称扬。辩:治理;辩解、辩明。

尧禅天下,虞舜受之,作为食器,斩山木而财之,削锯修其迹,流漆墨其上,输之于宫,为食器。诸侯以为益侈,国之不服者十三。舜禅天下,而传于禹,禹作为祭器,墨染其外,而朱画其内。(《十过》)

——《韩非子》

[注释]

轩山木而财之——伐山上树木而制作之。财:通“裁”。

流漆——涂漆。

输——送。

西汉·刘安

刘安(前179-前122)——西汉思想家、文学家。汉高祖之孙,袭父封为淮南王。曾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集体编写《鸿烈》,后称《淮南鸿烈》,也称《淮南子》,《汉书·艺文志》列为杂家。其内容以道家的自然天道观为中心,综合先秦道、法、阴阳等各家思想,认为宇宙万物都是“道”所派生的,“道”是“覆天载地”、“高不可际,深不可测”的东西。

百围之木,斩而为牺尊,镂之以剞,杂之以青黄,华藻镈鲜,龙蛇虎豹,曲成文章。然其断在沟中,壹比牺尊沟中之断,则丑美有间矣。然而失木性,钧也。(《俶真训》)

——《淮南子》

[注释]

围——计量圆周的约略单位,两手合抱为一围。

斩而为牺尊——截断制成牺牛形的酒具。

剞——雕刻用的曲形刀具。

华藻镈鲜——美丽的纹样。

文章——花纹图案。

钧——通“均”相等。

故剞劂销锯陈,非良工不能以制木;炉橐埵坊设,非巧冶不能以治金。屠牛吐一朝解九牛,而刀可以剃毛;庖丁用刀十九年,而刀如新剖硎。何则?游乎众虚之间。若夫规矩钩绳者,此巧之具也,而非所以巧也。故瑟无弦,虽师文不能以成曲;徒弦,则不能悲。故弦,悲之具也,而非所以为悲也。若夫工匠之为连、运开、阴闭、眩错,入于冥冥之眇、神调之极,游乎心手众虚之间,而莫与物为际者,父不能以教子。瞽师之放意相物,写神愈舞,而形乎弦者,兄不能以喻弟。(《齐俗训》)

——《淮南子》

[注释]

剞劂销锯陈——刻刀和锯条陈放在一起。

炉橐埵坊——风箱和通风管。

屠牛吐——齐国的解牛手。

剖硎——磨砺。

师文——指乐师。

莫与物为际——没有不与物交接的。

放意相物——随心模仿事物。

大司马捶钩者,年八十矣,而不失钩芒。大司马曰:“子巧邪?有道邪?”曰:“臣有守也,臣年二十好捶钩,于物无视也,非钩无察也。”是以用之者,必假于弗用也,而以长得其用而况持无不用者乎?物孰济焉!故《老子》曰:“从事于道者,同于道。”(《道应训》)

——《淮南子》

[注释]

大司马捶钩者——大司马:官职。捶钩:钩即钩捶,煅也。

必假于弗用也,而以长得其用——不是用于其他方面,而是长期注意在这个方面。

从事于道者,同于道——从事于道的人与道是合为一体的。

古者民泽处复穴,冬日则不胜霜雪雾露,夏日则不胜署热蚁虻。圣人乃作为之,筑土构木,以为宫室,上栋下宇,以蔽风雨,以避寒暑,而百姓安之……

古者剡耜而耕,摩蜃而耨,木钩而樵,抱甀而汲,民劳而利薄。后世为之耒耜耰锄,斧柯而樵,桔皋而汲,民逸百利多焉。

古者大川名谷,冲绝道路,不通往来也,乃为窬木方版,以为舟航,故地势有无得相委输。乃为靻蹻而超千里,肩荷负儋之勤也,百作为之揉轮建舆,驾马服牛,民以致远而不劳。为鸷禽猛兽之害伤人而无以禁御也,而作为之铸金锻铁以为兵刃,猛兽不能为害。故民迫其难则求其便,困其患则造其备。人各以其所知去其所害,就其所利。常故不可循,器械不可因也……(《汜论训》)

——《淮南子》

[注释]

复穴——重穴。

乃作为之——于是就开始制作了。

剡耜——削木为犁田工具。

摩蜃而耨——摩通“磨”。蜃:大蚌壳。耨:耕作除草。

桔皋——汲水的工具,类似水车。

窬木方版——窬:中空。方版:并在一起的木板。

委输——转运,运输。

靻蹻——柔软皮革的鞋。

揉轮建舆——用火烤弯木材制成车子。

常故不可循——不能长期遵循老一套。

马不可服重,牛不可以追速,铅不可以为刀,铜不可以为弩,铁不可以为舟,木不可以为釜,各用之于其所适,施之于其所宜。(《齐俗训》)

——《淮南子》

[注释]

马不可以服重——马不可以服重役或负重的东西。

追速——快跑。

故圣人财制物也,犹工匠之斫削凿枘也,宰庖之切割分别也,曲得其宜而不折伤。拙工则不然,大则塞而不入,小则窕而不周,动于心,枝于手,而愈丑。夫圣人之断削物也,剖之判之,离之散之,已淫已失,复揆以一。既出其根,复归其门,已雕已琢,还反于朴。(《齐俗训》)

——《淮南子》

[注释]

财制——裁制、制作。

窕——空隙。

枝于手——手忙乱。

复揆以一——又统一标准。

染者先青而后黑则可,先黑而后青则不可。工人下漆而上丹则可,下丹而上漆则不可。万事由此,所先后上下不可不审。(《说山训》)

——《淮南子》

[注释]

工人下漆而上丹则可——漆工涂漆先以黑色作底漆再涂上红色则可以。

不可不审——不可不考虑。

西汉·刘向

刘向(约前77-前6)——西汉经学家、目录学家、文学家。本名更生,字子政。沛(今江苏沛县)人。汉皇族楚元王(刘交)四世孙。治《春秋谷梁传》。曾任谏大夫、宗正等。用阴阳灾异推论时政得失,屡次上书劾奏外戚专权。成帝时,任光禄大夫,终中垒校尉。曾校阅群书,撰成《别录》,为我国目录学之祖。所作《九叹》等辞赋三十三篇,大部分已亡佚。原有集,已佚,明人辑有《刘中垒集》。另有《洪范五行传》、《新序》、《说苑》、《列女传》等,今存。又有《五经通义》,已佚,清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辑存一卷。

玉有六美,君子贵之。望之温润,近之栗理,声近徐而闻远,折而不挠,阙而不荏,廉而不刿。有瑕必示之于外,是以贵之。望之温润者,君子比德也。近之栗理者,君子比智焉。声近徐而闻远者,君子比义焉。折而不挠,阙而不荏者,君子比勇也焉。廉而不刿者,君子比仁焉。有瑕必见之于外者,君子比情焉。

——《说苑》

[注释]

栗理——细密的纹理。

徐——缓慢。

阙而不荏——房子不太宽。

廉而不刿——廉:棱边。刿:刺伤。

东汉·徐干

徐干(171-218)——字伟长,汉北海人。仕为司空军谋祭酒掾属,五官将文学。着有《中论》。辞义典雅,为时所称赞。徐干认为,凡学者只应求朴素之道,不应该注意玄黄之色彩。如果玄黄之色彩既显着,那么,朴素的本体将会灭亡。因此,反对一切美术。其实二者的关系是相得益彰的,并非是对立和互相排斥的。

艺之兴也,其由民心之有智乎?造艺者将以有理乎?民生而心知物,知物而欲作,欲作而事繁,事繁而莫之能理也,故圣人因智以造艺,因艺以立事,二者近在乎身而远在乎物。艺者所能旌智饰能统事御群也,圣人之所不能已也。艺者所以事成德者也,德者以道率身者也。艺者德之枝叶也,德者人之根干也。斯二物者不偏行,不独立,木无枝叶则不能丰其枝干,故谓之瘣人。人无艺则不能成其德,故谓之野。若欲为夫君子,必兼之乎?……故君子非仁不立,非义不行,非艺不治,非容不庄,四者无愆而圣贤之器就矣。……故慕恪廉让艺之情也,中和平直艺之实也,齐敏不匮艺之华也,威仪孔时艺之饰也。通乎群艺之情实者可与论道,识乎群艺之华饰者可与讲事。事者有司之职也,道者君子之业也。先王之贱艺者,盖贱有司也。君子兼之则贵也。故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艺者,心之使也,仁之声也,义之系也。(《艺纪》)

——《中论》

[注释]

欲作——谓俗念起。

旌智饰——谓表彰智慧,增加人物形貌的华美。

旌:表彰。《左传·僖公二十四年》:“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已——同“以”。为。

以道率身——谓用法则、规律来统领自身。

瘣人——这里形容人如瘣,即如木病萎黄无枝叶般的人。

野——指粗鲁;鄙野。

治——研究。

无愆——即无过失。

愆:过失;罪咎。

慕恪廉让——谓思念、谨慎、廉洁、谦让。

中和——儒家伦理思想。《礼记·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认为人的修养能达到中和之境界(“致中和”),就会产生“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的神秘效果。

平直——谓宁静而坦率。

齐敏不匮——谓肃敬奋勉没有不足之处。齐:肃敬。《国语·楚语下》:“而又能齐肃衷正。”

敏:奋勉。《论语·公冶长》:“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威仪孔时——庄严的容止通于时代。孔:通。

司——旧时官署的名称。

东晋·葛洪

葛洪(284-364)——东晋道教理论家、医学家、炼丹术家。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丹阳句容(今属江苏)人。三国吴道士葛玄之从孙。其思想基本上是以神仙养生为内,儒术应世为外,一面把道家术语附会到金丹、神仙的教理;一面坚持儒家的名教纲常思想,并对魏晋以来玄学清谈风气表示不满。他对化学、医学的发展有一定的贡献。着有《抱朴子·内篇》,记载炼丹的方法,《金匮药方》一百卷,后节略为三卷,称《肘后备急方》,内容包括各科医学。另有《神仙传》等。又曾托名汉刘歆撰《西京杂记》。

虽云色白,匪染弗丽;虽云味甘,匪和弗美。故瑶华不琢,则耀夜之景不发;丹青不治,则纯钩之劲不就。火则不钻不生,不扇不炽;水则不决不流,不积不深。故质虽在我,而成之由彼也。(《勖学》)

——《抱朴子》

[注释]

匪——非。弗——义同“不”。

味甘——这里指趣味美妙。甘:美好。

和——调和;和协。

瑶华——瑶,即美玉。这里指美玉之光彩。

纯钩——谓精深的探求。钩:这里指探取。《易·系辞上》:“钩深致远。”

南朝宋·刘义庆

刘义庆(403-444)——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人。南朝宋长沙王刘道邻之子,袭封临川王。《世说新语》是刘义庆与其门下文士博采众书编成。

凌云台楼观精巧,先称平众木轻重,然后造构,乃无锱铢相负揭。台虽高峻,常随风摇动,而终无倾倒之理。魏明帝登台,惧其势危,别以大材扶之,楼即颓坏。论者谓轻重力偏故也。(《巧艺》)

——《世说新语》

[注释]

凌云台——三国时魏文帝在洛阳建的楼台。

锱铢——古代重量单位。

负揭——不相等。

唐·刘禹锡

刘禹锡(772-842)——唐文学家,哲学家。字梦得,河南洛阳人。他与柳宗元志同道合,同是王叔文永贞革新的重要成员。元和元年(806)与柳宗元一起被贬,先后迁朗州、夔州、和州长达22年之久,写了不少优秀诗文。大(太)和元年(827)至会昌二年(842)历任主客郎中、太子宾客、检校礼部尚书等职。有《刘梦得文集》。又有清光绪间朱氏结一庐、近代刘氏嘉业堂刻本,名《刘宾客文集》。

观夫流水之应物,植木之善建。绳以柔而有立,金以刚而无固。轴卷而能舒,竹圆而能通。合而同功,斯所以然也。今之工咸盗其古先工之遗法,故能成之,不能知所以为成也。智尽于一端,功止于一名而已。噫,彼经始者其取诸“小过”欤!

——《机汲记》

[注释]

善建——能够竖立起来。

有立——有作用。

无固——没有不可锤炼的。固:锤炼。

合而同功——合在一起即能发挥功能。

斯所以然也——这就是能如此的道理。

不能知所以为成也——不能了解所以成功的道理。

智尽于端——智慧只尽在一个方面。

功止于一名——成功只在于一件东西。

彼经始者——那个首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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