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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妖怪文化在动漫作品中的体现(2)

1954年,鬼太郎的形象第一次出现在水木茂所著的连环画剧中。此时,鬼太郎与现在我们熟悉的形象并不完全一致,正如许多动漫作品的角色那样,我们现在所熟知的鬼太郎是经过了多次修改后的模样。1959年,《鬼太郎》系列的第一个故事《墓场鬼太郎》正式发表在出租漫画杂志《妖奇传》之后,这一系列就出版了单行本。1967年由《墓场鬼太郎》改名为《咯咯咯的鬼太郎》(日文原名为ゲゲゲの鬼太郎,中文还被译作《怪怪怪的鬼太郎》、《咳咳咳的鬼太郎》等)并一直延续至今。故事主轴是讲述鬼太郎和“妖怪横丁园”的伙伴与邪恶妖怪作斗争、保护人类的过程。在日本,从1968年开始,几乎每隔10年,东映动画制作公司就会推出新一代的《鬼太郎》电视动画。1968第1代、1971第2代、1985第3代、1996第4代,一直到2007年4月开始播映第5代《鬼太郎》。而2008年上映的11集电视系列动画片《墓场鬼太郎》,是根据漫画的前几个故事改编的,主要描述鬼太郎的出生和鬼太郎幼年的经历,这在《鬼太郎》“动画化”的历史中还是第一次。

在《咯咯咯的鬼太郎》中,鬼太郎就是正义的化身,甘愿为别人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且对父亲十分孝顺,不管在妖怪世界还是人类社会都有很好的口碑。而在《墓场鬼太郎》里,初生的鬼太郎却带着点儿邪恶的色彩,并不那么崇高和无私。刚出世时的鬼太郎“妖性”较多,他的成长和成熟经历了一个渐进的过程。然而在懂事之后,他心里就充满了正义感和与人类友好相处的愿望,因此就用自己的灵力来与邪恶的妖怪对抗,保护人类。在这个过程中,他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妖怪,与他们并肩战斗。从某种意义上说,《墓场鬼太郎》是《咯咯咯的鬼太郎》的“前传”。在《墓场鬼太郎》第10集中,水木茂先生与他笔下的鬼太郎不期而遇并进入了妖怪世界,但在刚刚适应妖怪世界的生活之后又回到了人间。他说,有一扇可以通往妖怪世界的门,说不定什么时候,那扇门就打开了。这种说法与《哈利·波特》中的“九又四分之三车站”别无二致,恐怕这也正是水木茂先生在神游妖怪世界时的真实想法吧!

值得一提的是,《鬼太郎》还在2007年被拍成真人电影,饰演鬼太郎的是日本人气音乐组合“WaT”成员之一、活跃在电视连续剧等各个领域的温兹瑛士。另外,大泉洋、田中丽奈、间宽平、室井滋、井上真央等日本一线影星也加入到这次“鬼太郎”的队伍之中,可见《鬼太郎》在日本的人气和号召力。另外,根据《鬼太郎》改编的第二部真人电影《墓场鬼太郎(千年诅咒之歌)》也即将上映。鬼太郎也曾登陆于红白机,并于十余年后再度于PS2、GBA、PS三大平台上复活,正式掀起21世纪妖怪文化复苏的热潮。

《鬼太郎》勾画了一个“全景式”的妖怪群体。这个群体中不仅有历史悠久的日本传统妖怪(他们占全书的绝大多数),还有水木茂自己创作出来的妖怪,比如鼠男和呼子,他们都生活在水木茂创作这部作品时的日本。他们居住的“妖怪横丁园”是妖怪们的桃花源。它无所不在,但却又不在日本的任何地方。在“妖怪横丁园”中常常出现的妖怪,大多数是“宠物型”的,对人没有什么危害的善良妖怪。像撒沙婆婆的房客“呼子”,是水木茂根据日本民间传说构想出来的。“呼子”最初只是布谷鸟鸣叫的声音,古代人根据布谷鸟“呼子~呼子~”的声音想象出了“山彦”和“呼子鸟”这两个妖怪,认为他们可以指引迷路的人们走出山林。在《鬼太郎》中,水木茂把“呼子”描绘成了只有一条腿和一只眼睛的妖怪,并根据传说中“呼子”的特点为他安排了一个“职业”——当苍坊主的“指南针”,为迷路的苍坊主引路。其他的房客还有川獭、唐伞、能够预言的人鱼等,也都是惹人喜爱的小妖怪。除此之外,还有年纪比较大的“子泣爷”和“小豆洗”(Azukiarai)等。“子泣爷”有时也被翻译成“爱哭鬼爷爷”、“儿哭爷爷”,是四国山里的妖怪。如果你在山里看到一个老头在独自哭泣,觉得可怜想去安慰他,要去搀扶或者拥抱他一下,他就会一下子变得重如千钧,紧紧地缠着你不放。据说,这个爱搞恶作剧的怪老头的来源与姑获鸟有关。然而妖怪横丁园中的“子泣爷”却很有喜剧色彩,他经常被凶悍的撒沙婆婆欺负,还利用自己体重的优势对付前来捣乱的坏妖怪。“小豆洗”则是一位在妖怪横丁园里以做豆沙包为生的勤勤恳恳的老爷爷。不过,传说中的“小豆洗”却相当可怕,而且常常是以老婆婆的样子出现。水木茂在《图说日本的妖怪》和《幻想动物事典》中有对“小豆洗”的介绍。据说,日本乡下有位怪婆婆。在不同的地方,人们对她的称呼也不一样,比如“洗红豆婆婆”、“筛红豆婆婆”、“磨红豆婆婆”或是“磨米婆婆”。她总是在河边刷啦刷啦地洗红豆,人们看不见她的长相,只能听见她洗豆的声音。因为从背影上看她很像是位老婆婆,于是人们就用“婆婆”来称呼她了。她不会故意害人,但有人曾为了看清她的相貌而不小心掉到河里去。在日本关东甲信越这个地方,流传着怪婆婆用筛子把人抓来吃掉的说法,还流传着一首怪婆婆喜欢唱的儿歌:“豆子磨来磨去,磨成粉吃下去,把人抓来磨来磨去,磨成粉吃下去……”另外,四国地方的山上也有一种妖怪,会发出做米粉的声音,外表看起来像老爷爷,和“怪婆婆”的传说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鬼太郎》里还出现了许多日本传统女妖。日本女妖,是日本妖怪文化里很独特而且引人注目的群体。她们有的美丽哀怨,有的刚烈执拗,还有的凶狠残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其实,女妖们跟人世间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幻想世界之所以吸引人,不是因为其“假”,恰恰因为其“真”。幻想,本来就是在现实的基础上展开并揭露现世中的真理的。“在崩溃了的现实面前,展开来的不是别的,正是什么都有的幻想世界。”[5]幻想世界,不是和现实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它之所以“什么都有”,就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有我们熟悉的日常生活,有深深浸润着我们一生的情感,只是那里的生活比我们的生活多了些奇趣,就像是我们的梦,有时候让我们心醉神迷,有时候让我们大汗淋漓;那情感似乎也比我们经历过的更加浓烈和极端,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做到的,在妖怪世界中却可以发挥到极致。妖怪世界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妖怪们其实和人类一样,只不过更加“性情”而已。现实世界在他们面前早已坍塌崩溃,然而他们何其有幸,能用自己的神力实现自己的愿望,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使郁结于心的岩浆得以喷发。于是这个世界里有了桥姬[6],有了雪女,有了清姬……

日本民间传说中的女神和女妖,与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女妖有很大的不同。在希腊神话中,男性神和女性神有很明显的区别,分别具有各自的性别特征。然而我们却不能把日本的女神和女妖看成单纯的女性。河合隼雄在研究了大量日本民间传说后得出结论:“日本人的自我形象是通过女性形象来体现的。日本人的自我不是打退怪物之后赢得美人心的英雄,而是经历过忍耐和生存考验之后,转变成为非常积极的女性,为那些不了解宝物价值的男性充当智慧的明灯,这样的形象才是最适合日本人的自我形象。”[7]因此,这些女妖们其实也是日本人的自喻。这一点,在我们理解日本女妖的形象时十分重要。

有一些日本传统女妖在《鬼太郎》中并没有出现,然而,本书把女妖中的几个典型放在一起介绍一下,以便大家对日本女妖的整体面貌有个大致的了解。

1.轱辘首(ろくろくび)

轱辘首是“妖怪横丁园”中的居民之一。在《鬼太郎》中,轱辘首碌子小姐和人类发生了一段恋情,并为救出自己喜欢的鹫尾先生而不惜现出妖怪的原形。令人欣慰的是,鹫尾先生看到了她的原形后并没有被吓跑,还在电视上对回到“妖怪横丁园”的碌子说:“我会伸长脖子等着你。”

然而在古代传说中,轱辘首们的遭遇却没有这么好。轱辘首(ろくろくび,英译为rokurokubi)又名飞头蛮(Hitouban),是日本传说中的长颈妖怪。其实,这个妖怪并非日本土生土长的,而是最早现身于干宝的《搜神记》。这部中国著名的搜神集异的书中提到的“落头民”,就是这位长颈妖怪最初的形态。除此之外,据说三国时候吴国的将军朱恒的一个婢女,在每晚入睡之后头会离开身体,用耳朵作翅膀,从天窗或猫狗洞中飞走,天快亮时才飞回来。另外在秦朝时期,据说南方有一个叫做“飞头民”的部落,整个部落的人都可以让头飞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轱辘首的形象也在不断发生变化。现在人们所说的轱辘首与《搜神记》中的“落头民”早已成为两种截然不同的妖怪。“落头民”被引入日本后逐渐变成了另一个妖怪——逆さ首,翻译过来就是“逆首”。“逆首”多为居心叵测的妖怪,而且有吐火的能力。他们在郊野开设很奢侈豪华的旅舍供路人休息,到了晚上便会自动脱落头颅,飞到旅客休息的房间将其杀死吃掉。

也有人说,轱辘首和飞头蛮虽然都是长颈妖怪,但却不完全一样。轱辘首指的是脖子伸长以后,头连着脖子一起飞出去的长颈妖怪。它的头就像人们在井边打水时用的轱辘一样,可以伸缩自如。而“飞头蛮”是那种脖子伸长之后,头可以脱离脖子飞到别的地方,到了早上再回来的妖怪。这两者的共同点在于,她们平时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到了夜晚会化成妖怪的形态,游走于街巷屋舍之间。这种说法并不常见,在大多数人看来,轱辘首和飞头蛮只是同一个妖怪的两个名字。

日本和中国的长颈妖怪略有不同。在中国大多数传说中,长颈妖怪平时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到夜里,等到人们都睡着了,他的头就会从窗口飞出去。但是日本的长颈妖怪只是脖子会伸长,头一般不会与身体彻底分离。然而从古至今,中日两国的妖怪传说你来我往,并在流传的过程中不断被增删修改,怎么可能泾渭分明?无论如何,这些故事中的共同场景大概应该是这样的:睡在床上的人,身体一动不动,头却连着脖子一溜烟从窗口飞走了,直到鸡鸣时分才又匆匆忙忙缩回来,与身体合而为一。然后那人揉揉眼醒来,披衣坐起,再伸伸懒腰打打哈欠,跟正常人一样行动。更有意思的是,他本人往往不记得前一个晚上的所见所闻所触所感!真有点梦游的味道。而且,由于是被附体,有些人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长颈妖怪,所以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受到控制和驱使,这也是很无奈的事。轱辘首在飞行的时候会捕食遇到的虫子,并用耳朵代替翅膀。在绝大多数传说中,轱辘首都是女性。其中的原因,大概和古代的女人无法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有关吧。因此,有了“行动自由”的轱辘首最常做的事就是把脖子伸到自己喜欢的男子的住处,钻进他的卧房看他睡觉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万一那男子醒来,看到一个悬在半空中的人头会作何感想……而在不那么浪漫的传说中,轱辘首常常在晚上舔食行灯的灯油,并吸取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的精气。

在为数不多的男性轱辘首的故事中,小泉八云的《色情鬼》[8]可谓绘声绘色。有一个名叫作助的男人,他所喜欢的姑娘嫁给了别人。大概是因为所思之深,以至于每到晚上都会变成轱辘首,把头伸到那位姑娘的窗外偷窥。不仅如此,渐渐地,他又开始偷窥别的女子,并逐步升级为色情狂加变态狂,专偷妇女的内衣和首饰,最后搅得全村人都不得安生,被村民们围剿射杀了。然而,这个轱辘首到了阴间也没有放过那位姑娘,诬告说是那位姑娘害死了他,姑娘不得不被召到阴间作证,不能再留在人间了。

轱辘首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可以控制自己行为,另一类只能被别人控制。可以随自己的意念任意游走的轱辘首,据说会吸人血,将对方杀害,甚至会五人群聚,集体行动,很是可怕。据说,由于这种妖怪的头部和身体会经常分离,在脖子的地方,会缠绕着红色的丝线,所以有种说法是“脖子上缠红线的女人千万不能娶”,因为担心她有可能是长颈妖怪。至于在无意识状态下浮游的长颈妖怪,其实是很可怜的。如果到了早上,头可以顺利回到自己的身体,那么她还能存活;头若是回不来了,那么这个轱辘首就会死掉,再也醒不过来。

有这么一种说法:“飞头蛮”其实是被枭号附身的人类。枭号是一种鸟的灵魂,一般会附在喜欢捕鸟、吃鸟的人身上。被枭号附身的人,会在七天内变成一堆枯骨。也有人说,头部和身体分离,在天空中飞翔的长颈妖怪,是因为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或是遗传了某种特殊的体质。有意思的是,具有相同特征的妖怪,不仅出现在日本和中国,在南美洲及波兰等国家也都有文献记载。[9]

喜欢在夜里四处游荡的,还有一种叫做“飞缘魔”的女妖。“飞缘魔”美貌绝伦,然而这美貌却是让男子毙命的武器。在夜间行走的男子,如果遇到了“飞缘魔”,一旦被其美色所迷惑,就会被吸取全部精血而气绝身亡。最后,“飞缘魔”还会取走他们的胫骨,其惨状如何?呵呵,各位自己想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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