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凰惜之离开的时候,阎诺卿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另一个人气息,猜想就是凰惜之口中的重华吧。
阎诺卿以为重华释放自己的气息与存在是为了警告他,却不知这是重华真实的表露。
重华的存在和踪迹,能知晓和察觉的人数不出五人,而能够让重华甘心择憩的人唯有凰惜之。
重华的存在对于凰惜之来讲,与其说是如同影子般随行,称其为凰惜之的剑与盾更贴切,更甚者,算作是她的暗器也不为过。
而今,凰惜之在阎诺卿的面前唤出重华的名字,这在重华看来,算是一种舍弃,但重华不知道的是,凰惜之舍弃的并非是他,而是凰惜之她自己。
所以在凰惜之离开之时,重华的犹豫,无意之间而暴露了自己。
——芸笙殿
凰惜之静立在庭中,望着寝殿。
如果没有今夜之事,也许自己会以风莲国“执路人”的身份同白萩一起前往参加这次的弑天大会。
但是现在,哪怕羲皇会责怪自己的擅自离去,哪怕他不愿意见自己,自己也会守在他身边。
也许,若没有重华的隐瞒,自己也不会在雪凛峰待如此之久,自己早该承认对羲皇的感情,下定决心的。
“重华。”自己是太过于自信了吧,以为重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主子。”重华现身单膝跪立于凰惜之身后,不安着。
“在你进入‘尽途’之时,我便承诺过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尽途’,我定会为你掩去你过往所有的痕迹,如同‘重华’从未出现过一样。而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背叛我!”
凰惜之转身之时,广袖中的“云中雪”袭向重华,重华没有做任何反抗,生生承下,身子落在了数米开外,丝毫不顾及胸膛的生疼和口中溢出的鲜血,急忙跪地。
“重华从末背叛过主子。”话语没有一丝波澜。
“为何不告诉我羲皇双腿被废之事?”凰惜之冰冷的质问。
“因为属下知道,一旦主子知晓殿下腿残之事,定会不做任何思虑前往太子府,陪伴在太子殿下左右,如此一来,主子又会卷入风莲皇帝的野心谋划之中。”而“尽途”的职责在于护主“于世安好”,不过这话重华并没有说出来。
主子一向不喜欢别人忤逆她的命令,也不喜别人揣测她的心思,更反感别人擅自将她作为第一考虑,阎诺卿就是一个实例!除了太子殿下,任何人对主子的重视,都只会令主子弃如敝履和厌恶反感。
“违背我的命令与背叛我又有何差?我不需要质疑我甚至违背我意的下属!”
良久,凰惜之才做了决定。
“重华,你且回‘尽途’吧,告诉青华,‘尽途’殿中的事务从现在开始,由他全权作主,关于你的刑罚,是去是留,由青华决定。不过,自此以后别现身在我面前。”
转身,向着芸笙殿寝殿走去,独留重华在夜色中黯然。
凰惜之在殿门不安的仿徨徘徊时,全然忘记了收敛自己的气息和步态,风羲皇早已知晓她在殿外,可并不揭穿和逼迫。
“阳光,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估摸着殿外的凰惜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进来,风羲皇想着先支走阳光。
“那属下先伺候殿下就寝吧。”风羲皇能早早休息,阳光自是举双手赞成,毕竟风羲皇现在还身受重伤,最需要静养。
“不用,你去吧。”风羲皇挥手示意阳光离开,自己拿起桌上的书又看了起来。
阳光本来想要阻止的,不过,却发现了徘徊在殿外的凰惜之,只好悄然离开。
阳光除了寝殿就看见了门口的凰惜之,正要跟凰惜之举报风羲皇刚刚不顾惜自己身子。
“嘘!”凰惜之给了阳光一个噤声,让阳光离开,显然,刚才的一幕凰惜之也看到了,所以阳光也放心离开。
就在阳光离开之后,凰惜之才下定决定走了进去,毕竟风羲皇如今的身子可经不起这样的煎熬。
凰惜之缓缓的向着寝殿中走去,尽量放缓脚步,屏气凝神。
一进入寝殿,入眼的便是轮椅之上,一个单薄的背影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籍,因为殿中的炭火旺盛,风羲皇只穿着冬装的单衣,腿上就连毛毯多没有盖一张。
看着这样的风羲皇,凰惜之的心上生出一丝疼惜,解下身上的披风向着风羲皇靠近。
风羲皇对于凰惜之的靠近没有任何动作,不禁令凰惜之猜想他是不是生气了,心中更加忐忑。
将披风为他披上,双手环过他的肩膀将带子系上,顺势环搂住风羲皇的脖子,怜惜地、温柔的呢喃:“羲皇……风莲,回来了。”
听着耳边凰惜之柔情的呢语,风羲皇心中一阵颤动,眼中是凰惜之无法看见的深情。
“回来……便好。”没有责怪,没有质问……
风羲皇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深拥入怀,可因为心中的顾虑,只好掩藏深情,语气淡然的回应,察觉到凰惜之的僵硬,心中更是不舍和煎熬。
凰惜之也听出了风羲皇话中的淡漠和距离感,心中一阵难受。
从床边拿起一张毛毯,为风羲皇的腿盖上,侧坐在地毯上,轻柔的将头枕在风羲皇的腿上,整个过程,风羲皇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手中的书,可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凰惜之的身上。
“对不起……”良久,凰惜之也没有想出该说的话来,只好笨拙的道歉。
“当初是我擅自离开的,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可是……”凰惜之顿住。
可是?可是该说什么?是要说羲皇的腿自己根本就不知情吗?这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可是,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这次弑天大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算是你赶我走,我也会守着你,就像前世,哥哥守着我,而凯撒守着哥哥一样。
风羲皇明白凰惜之的心思,因为他有那个自信!
打小,无论风莲如何的闹别扭,可从来没有想过逃走,就算只是默默的,也会将自己作为理所因当的考虑。
自己可以允许风莲任性,因为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感情而惊慌无措,因此而逃避,可没答应会放任她一直逃避,就算她流连在外,自己也会不择手段让风莲不再逃避。
所以他并不生气凰惜之的逃避。
“我没有生气。”自己怎么会生气呢?
“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你也真任性,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状况,若是你以悬天宫主的身份出现,好歹阎诺卿会护你,我也能放心些,若是你以风莲的身份出现,被父皇知道了,此番路上莲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此次大会,四国各怀有心思,我害怕会护不了你。”风羲皇放下手中的书,轻抚着凰惜之的如夜色的柔发,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这两年来,父皇和北冥国一直在寻找莲,知道莲出现在弑天大会,定会有所动作,虽说,并不是没有那个自信能护得莲安好,不过这两年的等待可不是白白承担的,自己也要讨回些损失,顺带打消某人的妄念。
“我倒是很想当面对阎诺卿道声谢意,这两年来他将你护的很周全。”
凰惜之抬起头看着风羲皇,因为他的话,而这更是激起了凰惜之心中的内疚,和对阎诺卿的厌恶。
从婴孩开始,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一手操办,无微不至,并非没有察觉到宫里那位和北冥国的动作,只是对于这个男人的守护,变得理所应当的承受。
不是没有想过他是想要利用自己牵制风莲国的皇帝,可是后来也慢慢觉察到,这个男人是真的竭尽所有的护着自己,也许是因为南馨当年离开前所嘱咐的话吧,可无论是因为什么,既然羲皇能够真心守护,自己也定然真心以报。
毕竟,哥哥和凯撒因为自己而死掉。
而这发生的一切自己仍然无法相信和接受,而下一秒自己却出现在了“天下”,自己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哥哥……那个视我为全部的人,放弃了他的生命,甚至是——爱人。
对我们三个人来讲,这是多么的残忍!
也因为这样,重生之初,将自己放逐,不去拒绝,也不去计较,可这十几年来,这个男人已经将自己视为全部,而他所在的地方,也是最令自己安心的地方。
如果这个男人能倾尽一切的守护自己,爱惜自己,自己又怎么舍得让他一人承受。
而且,逃?除了他的身边自己心甘情愿,又有何处可去,何处可逃?
“羲皇,你错了。自阎诺卿向我隐瞒开始,便该有觉悟与我为敌,一如你视我一般,风莲也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你。”凰惜之头抵着风羲皇,眼神坚定不容置疑,宣誓着。
眼眸深处冰冷,和那阎诺卿毫不掩饰的嫌恶,才是风羲皇想要的,一丝愉悦滋润心间。
“因为我的自私逃开,才让你承受着这一切,我保证,以后我都不会在离开你半步,你也不许因为担心我受到伤害而将我推开!可好?”凰惜之再一次强调。
“好。”风羲皇愉悦的应诺,眸中是深邃的宠溺。
听了风羲皇的答应,凰惜之将头重新枕在风羲皇的腿上,闭上双眸,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羲皇,也许你不知道这样的承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又有着怎样的重要性。
这两年来我总是在想,如果哥哥没有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而将我推开,是不是会有另一个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