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解剖学学得很好啊!”杨竹用戏谑的口气说。
“不敢跟杨博士相比,学医学知识,那是当杀手的基本素养。要说杀人,我和你一样专业!”他得意地说。
杨竹只能用目光狠狠剜他一眼,但这句话却提醒了她,她是个医生,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一个从没系统学过医学知识的人是很难找到这两条联系紧密的大动脉,这是腹部最重要的门户,一旦遭受严重创伤,即便送进医院急诊室,大夫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把人救回来。杨竹若不是多年拿着手术刀,否则此刻握枪的手都会颤抖。
舒睿握着她握枪的手,虽然是笑着,却用一种无法抗拒的命令语气说:“放开。”
杨竹低头瞥见腹部流出少许血液,他仅仅把刀刺进腹部一厘米左右的深度,还没有触及到肠子,倘若激怒他真的用力捅下去,她肯定性命堪忧,杨竹知道自己不能硬拼,便只得放手,站直了身子,捂着腹部渗出来的血。
“看来,你挺怕死的。”舒睿站起来,俯视着杨竹,用沾着她血液的刀刃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骚动,杨竹透过映在窗帘上的阴影,感觉外面来了很多人。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通知警察的?”舒睿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我没有。”杨竹倔强地说,她自然是没有途径通知岳迩,但是她的心跳可以。
舒睿拿着枪,带着些许凄凉道:“想不到最后要跟你同归于尽……”
“你什么意思!”杨竹紧张地质问道。
“你家车库里我放好了爆炸器,到时候这座房子会朝着天空裂成碎片,我和你一起变成尘土,这样是不是感觉心里好受一些,我陪着你死。”舒睿说话的神态丝毫不在意死亡,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微笑。
这在杨竹看来是个极为狰狞的笑容,她跑到窗帘前一把拉开帘子,炽烈的阳光透过钢化玻璃显得分外刺眼,一排手持冲锋枪的特警正站在杨竹家后院,杨竹使劲摁了摁打开玻璃窗的摁扭,已经被锁死完全打不开。曾经为了保护自己安全的设计,现在把自己牢牢锁在了死亡之地,钢化玻璃外侧附着透明细密的超导纳米丝网,网眼上游走着高压电。
杨竹看着特警背后的大刘,想起这段日子在公安局工作的点点滴滴,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有父母子女,已经死去了那么多人,她看着一张张脸,五内俱焚。在玻璃窗前,杨竹用右手食指顶在左手掌心,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下面,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我们两个死,你还拉上垫背的,真残忍。”他摇了摇头,故作责怪。
杨竹恼怒地回头指着他,骂道:“你少假惺惺!混账!”
“第一次听你骂人,受宠若惊!”舒睿扬手就拉上窗帘,一只手撑在窗上,看着杨竹说。
“要死就死,哪来那么多废话?”杨竹怒吼。
舒睿耸耸肩,边走向沙发边转着手枪玩,漫不经心地说:“还有十五分钟,你急什么。我做事情向来很周全,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只要规定时间内,岳迩没有死,自动切换成爆炸模式,你我一起死。想想,还觉得有些舍不得这条命。我为了活到今天,受了那么多苦,今天就一笔抹杀了。”
“你已经疯了!”杨竹漠然地说。
“哦,是吗?你有心理疾病,从普通意义上,你才是疯子。而我,是身心健康的正常人。”舒睿到了这个时候还饶有兴致地跟杨竹斗嘴。
杨竹回头看着他,想起了他以“陶晨轶”身份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难怪感觉那么熟悉,他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喜好脾气,这世上也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难怪自己毫无防备就沦陷在他手里。她叹了口气,悲伤地说:“你已经胜券在握了,为什么要把我干爸的尸体切碎?你杀那么多人……再多一个我,真的不多。”
“在自然界中,肉食动物在捕食中喜欢戏弄已经无法逃脱的猎物,即便吃不完也要杀,这叫做杀过行为。我就是喜欢玩杀过的杀戮游戏,戏弄你很开心,这是我现在最大的乐趣了。”舒睿轻描淡写地把三件刑事案件当成游戏说,听得人毛骨悚然。
“你已经没有人性了……”杨竹说。
舒睿却满不在乎地说:“别学电影台词行吗?每个正派都要这么骂反派,能不能换一句?”
杨竹想到那瓶神经传导阻断剂,当阻断剂超过了一定剂量的时候,这就不是阻断剂,而是一瓶麻醉药。
“呸,你伯父也是个禽兽,把你教成这样!”杨竹啐了一句,径直走到药箱前,刚打开药箱,舒睿幽幽地说:“岳迩给你的那瓶阻断剂,你喷喷伤口就行,我不需要。”杨竹摸着药瓶的手顿时一抖,她没料到这么轻易就被他看穿了心思。
他走到杨竹的CD播放机前,放着季明河给她的那张碟,杨竹唱着《go for a trip》的歌声传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就像是一曲挽歌,在两个人活着的时候祭奠自己。
杨竹低头看了一眼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捏在手心里。
“怎么,还在想怎么杀我逃出去?”舒睿问,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杨竹背后,把头贴在杨竹耳边,枪口则抵在杨竹背后的心脏处。
杨竹捏住了手心里的东西,摆成一个微微握拳的样子,放在药箱边缘,镇定地回答:“你这么怕我先杀了你?”
“我今天注定要死,我死了,所有杀人命案都冤有头债有主,我怕一个人在下面寂寞。你既然那么爱我,为什么不愿意陪我去死呢?”舒睿在她耳边低声问。
“谁想让你死?”杨竹平静地问。
“我亲爱的伯父啊!冥王星里所有的杀手一旦暴露,都必须死。要么选择自己死,要么被其他杀手清理门户。前面都是逗你玩的,无论你死不死,我必须死。”舒睿冷淡的语气仿佛带着极地寒气,拂过她耳畔的呼吸都令她不寒而栗,他忽而开心地说:“还有5分钟,快了!”
杨竹突然之间转过身,由于他没有扣住杨竹的肩膀,杨竹面对着他,这时候无人机瞄准杨竹射击,子弹打中她的肩部、腰部和腿部,她在这一瞬间把手中强心苷注射器扎向舒睿颈部,迅速摁下。
450毫克的强心苷随着颈部血液迅速向心脏奔去,超过了治疗剂量一半的强心苷会造成中毒,强烈的心脏刺激将令他心律失常甚至心室纤颤,十分钟之内迅速死亡。
舒睿捂着心脏,疯狂大笑,道:“你杀了我,一样会跟我死在这里!”
杨竹鲜血淋漓地扶着柜子,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她看着舒睿呕吐,痛苦地跌坐在沙发上,凄然问:“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