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弟妹身体要紧。”二皇子长得和夏侯濯截然不同,他没有夏侯濯那张勾人心魄的脸,长得白净,眼角上挑,倒很像是顾妃。
“叨扰了,若是不怪罪,小王恳请探望五皇子爱妻。”摄政王眼睛转向夏侯濯,意味深长。
“摄政王哪里的话,早就听闻摄政王十六岁就同父皇一齐打天下,是个不得了的厉害人物。”夏侯濯游刃有余的恭维,“唉,这些年也怪想皇兄和母妃的。”似乎是怅惘。
“你啊,玩心重了,还假装说想我和母妃,是你自己不愿意回宫吧?”二皇子调笑,那时候夏侯濯离宫的原因只有他和他母妃知道,就连这个死心塌地帮着自己的摄政王都是不知道的。
到底——他夏侯丞,不是夏侯武帝的儿子……
“皇兄皇兄叫的多见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叫我丞哥,多好。”这个时候,讲起小时候的事情,难免有点尴尬的。
夏侯濯裂开嘴笑,绝世的脸上冒着一股傻气,“丞哥。”
摄政王罗湘彧深沉的眸紧迫的盯着他们,夏侯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胸无大志的莽夫,厅堂陈设井井有条,能让柳晋之女无名无分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不二心的人,怎么会是个简单人物?
柳家手握的三成的兵权,三成兵权,不是小数目。可谓是手握这个夏侯王朝的命脉。
“你们跟我去看看我娘子。”夏侯濯迫不及待起身,大步走,身后的夏侯丞、罗湘彧相视沉默。
这个沉不住气的草莽夏侯濯……
看不透。
“娘子,你猜谁来了!”夏侯濯一推开房门,应昔就看到他那张笑的夸张的脸,她虚弱一笑,轻声唤道,“官人。”
房门被完全打开,两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夏侯濯身后,一个面容沉稳老练,身着沥青色锦纹袍子,一个身着黑缎子金丝镶边的袍子,脸色和蔼可亲。
“官人,两位是?”她捂着心口轻咳,像是真的身体有恙,她眼见着黑袍子的男人伸出拍了拍夏侯濯的后背,那个位置正好是夏侯濯的伤口,夏侯濯却一脸轻松,像是根本没有伤口。
“皇弟,还不给弟媳介绍介绍?”二皇子夏侯丞笑得自在,收回了拍夏侯濯后背的手,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是我二哥,我常和你提起的。他从小在兄弟当中就文韬武略样样第一。”夏侯濯狭长的眸子里带过一丝厌恶的情绪,“从小我就特别敬佩我二哥。”
他这是指着那个黑袍子的男人说的。
“民妇身体抱恙,怕是不能给二皇子行礼了。”她躺着,眼神飘忽。
“不必了,弟妹安心养好身子。”夏侯丞朗声大笑,“都是自家人,讲那么多虚礼。”
夏侯濯手指向沥青袍子的男人,“这就是人们口中那个不得了的摄政王,你不是最喜欢听说书人讲他的事情了么?”夏侯濯朝她使了个眼色,“今天看到真人,娘子开心么?”
“这!这就是摄政王?”应昔收到夏侯濯的眼色,神情变得激动,扯着虚弱的嗓子,沙哑地道,几乎要挣扎下地。
“注意身体,王妃——”摄政王罗湘彧一扯嘴角,笑道,“没想到小王的故事,这么受王妃喜欢。”
“桌上这把匕首——”二皇子夏侯丞手指着那把摄政王禁军的匕首,眼睛吃惊一般的看向摄政王。
“做工精美,花纹奇特,是把好匕首。”罗湘彧也装作一副仔细打量的样子,“这是五皇子您的收藏?”
“我可没这收刀的癖好,这就是昨天捅伤我娘子的那把刀。”夏侯濯眼神郁闷,口气里更是难掩的愤愤,“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捅伤我娘子!害我娘子小产!”
罗湘彧斜眼瞥了一眼夏侯丞,波澜不惊,“是啊,杀千刀的,对个弱女子下手。”
屋子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静默,温襄不安的站在门口老远的地方往里面张望。
“就是!我娘子没了孩子,心里难受的很呢!”夏侯濯打破沉默,“现在,娘子你开心点了么?”他温柔道,“你看,二哥、摄政王都来看你了。”
应昔点头,不语。
应昔清楚的看到摄政王罗湘彧脸上一瞬而逝的深沉,心里一丝了然。
自古,摄政王,都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纵使他再怎么全心全意帮着二皇子,二皇子也始终忌惮他,始终对他留有一手。
天下才刚刚安定,就又快易主了,在位的夏侯武帝也日渐衰老,坊间流言不断。
传言上了年纪的夏侯武帝纵情声色,不理朝政。
从前河南一代恰逢大旱,一批应急粮饷从京城送到灾区时,没少一文钱,没丢一颗稻谷,能做到如此,可见夏侯武帝的铁腕。
朝堂上下,无人敢忤逆他,远到蛮夷之地,夷人不敢犯大夏。
如今的坊间传言……
江山根基就要不稳了,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必有一战。
或许还会牵扯到夏侯濯还有她……
只怕,要重演大唐玄武门之变了。
在她看来,二皇子并不是一个特别善于执政的君主,他犯了用人的大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又听闻太子骄奢淫逸、纸醉金迷。
只是,听来的未必是真的,能在东宫太子位置上屹立不倒,未必是个真正奢靡的人。
加之,之前在应府的文卷……按照夏侯濯的意思,这都是太子要用来扳倒二皇子的文案。他能居安思危,在之前就开始收罗于二皇子不利的资料,也是个有远见的人。
她总觉得夏侯濯在布一局大棋,但是她不知道夏侯濯到底在计划什么,如今见了二皇子和摄政王,她恍然大悟——
怕是,夏侯濯也有心这天下,夏侯武帝膝下多女少子,公主无数,皇子只有三个,其他的两个皇子都在计划天下,夏侯濯为什么不?
他们三个,站在这个屋檐下,看似亲密无间,实则互相提防算计。
只是,还有一件事她不明白,为什么夏侯濯会流落民间。
“皇弟,你说你,六岁离宫,至今不归。”二皇子夏侯丞笑意吟吟,淡色唇勾起,露出白牙,“你真的不打算回去?”
“为什么回去?”夏侯濯反问,看向床上的应昔,“在外面逍遥自在,回宫繁文缛节众多,怕是不习惯的。”
“有句话,我说了你可别怪二哥多嘴。”夏侯丞笑的无害,“五弟,你已经娶了亲,也别耽误人家柳将军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