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你这里?在哪里?”凌丽阖上双眼,仿佛入定般地坐着。
龙七却叹了口气,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悠悠开口说道:
“蛇山一战之后,九龙堂也随之解散,九个堂口分崩离析,无一例外。我没想到那帮人会有此后招,只能被迫接受他们的条件,选择了金盆洗手,从黑道里退了出来。刀本是凶器,更何况还是你的那两把,如果不是有特别的原因,我怎么会故意要把你的刀藏起来?事实上,要我把你的刀藏起来的,正是云沉他本人。”
“什么?”凌丽一双美目倏然睁开,眼神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迷茫与哀伤。迎着她目光的龙七,不由得心中一紧。
“我们去往蛇山的前一夜,云沉曾对我说,要我把那两把刀藏好。他说,如有变故,不要拼命,只要把刀藏好,便可至少保住你跟丽的性命。我当时没有多想,但今天看到你,我觉得我很庆幸当时听了他的话。”龙七看到凌丽愈加迷茫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也泛起一阵阵苦涩。
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所以,云沉和你出事后,我就把那两把刀藏到了灵觉寺,我的好友无慧禅师那里。他将刀放在禅房里,日日诵经,似乎是想以佛法褪去其杀气。然而,在念到第一百零八天,当晚的子时,禅房里却来了两个异客。”
“谁?”凌丽的眼中猛地亮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二人各拿了一把刀离开。据无慧大师所说,其中一个人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头顶总有乌鸦盘旋。而另一个人,是个穿灰布道袍的道士,背后插着一把青丝浮尘。”
龙七说完,自己的脸上也露出难以置信的颜色,但他并没有撒谎,事实的确如他所说。
凌丽盯着他的眼睛,先前的迷茫尽数褪去,瞳孔旋转宛如深渊,又好像夜空中浩瀚的银河星辰。
龙七的身体忽然一僵,一阵阵的麻痹感瞬间传至大脑,但他并不慌张,反倒十分坦然。因为他知道凌丽对他用了目击术,是一种用神意慑敌的功夫,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只是当初对他动用过此术的那个人,如今已是生死不知。
当年,他用如此神技慑服了我,而如今,我又要在此神技之下了却今生了吗?这样,她就能原谅我了吗?
龙七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他知道自己今天便要死在这里,死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手上。但他的心中,竟没有半点不甘和怨愤,相反却有一丝快慰。
就在龙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猛地推开。
刚才出去的女秘书,此刻又站在了门前,她脸上挂着泪痕,强笑道:“七爷,您的茶。”但颤抖的双手却几乎捧不住茶杯,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不知何时,凌丽已收回了目光,身子仍旧斜靠在沙发上,眼睛再次望向窗外。
龙七只觉得身上一松,随后,便是犹如大病初愈般的虚弱,背后竟已被汗水浸透。他不由得看向凌丽,流露出迷茫不解的眼神。
“她有了,见不得血腥,我姑且饶你一命。”凌丽缓缓站起身来,接着问道:“那两个拿走我刀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龙七一愣,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他们曾经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凌丽秀眉一挑。
“如果白大侠还在世,请他亲自前来取刀。”龙七将无慧禅师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砰!
一声闷响,凌丽挥掌将身旁的茶几震成了数块,冷冷道:“不必了,云沉送我的刀,我自己会取回来。”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龙七刚想说些什么,却只见眼前空荡荡的,哪还找得到她的影子。
“行事风格,倒还是没变……”龙七嘴里嘟囔着,目光久久停留在空旷的走廊上。
良久,他才如释重负一般地吐出一口气,双腿一软,便扑通一声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七爷!”女秘书赶忙跑到了沙发旁,目中含泪,神情颇为关切。
龙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怎么不早告诉我?”龙七虽然疲惫,但语气却很温柔。
“我,其实也才知道不久,还没想好要不要呢。”女秘书小鸟依人般地靠在龙七的怀里。
“当然要了,如果你不要,今天她若真的动手,我岂不是绝了后?”龙七半开玩笑似地说道,此时此刻,他似乎又找回了些许当年身处黑道帮派时的豪情。
“讨厌,不许胡说!”女秘书娇嗔一声,随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认真道:“她这次出现,难道白云沉真的还活着?”
龙七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沉声道:“白云沉是个奇人,当年,华兴会那些人设计将他骗上蛇山,本来是要围剿他的。结果,却反而被他杀了个鸡犬不留。当时的情形,如果不是‘青龙’出手,恐怕枫海会死很多很多人。”
“说的是,不过,就算死也死的都是坏人呀。”女秘书嘟了嘟嘴,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已是夜雨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