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曹寅违抗圣旨,拥兵作乱,被州兵及时发现,他的叛乱失败了,曹寅一家畏罪自杀,张逸顺利的登上了武陵郡守的职位。
在黄忠州兵的帮助下,张逸也很快掌控住了武陵郡兵,黄忠对郡兵中的曹寅亲信进行了清洗,又从州兵里调了一批军官充实到了武陵郡兵里。
也幸好王衡回来得及时,而且一回来就当机立断的让州兵对郡兵军营进行了监视,以最快的速度攻下了曹府,让郡兵一直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轻举妄动,要不然的话,这几千郡兵作起乱来,那就是一场大祸了。
郑泰只在汉寿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带着张应等人回雒阳去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还要尽快向大将军何进禀报。
手上有了枪杆子,张逸的腰杆也格外挺直,他上任之后,对郡吏也进行了一番甄别、清洗,凡是曹寅心腹,手上有劣迹的,都被他或捕拿下狱,或斥退,再另行征辟士子以充实郡衙。
这个时候,王衡手上那些毛遂自荐的士子就发挥了作用了,张逸只需要按图索骥,择其优者一一征辟之就行了。
捉拿曹寅的那一天,汉寿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人心惶惶,关门闭户,张逸在控制住局面之后,立即贴出了安民告示,告示上写明,前任太守曹寅因为贪赃枉法,鱼肉乡里,被圣上下旨捉拿,曹寅欲抗旨不遵,拥兵作乱,被州兵攻打曹家,最后曹寅一家畏罪自杀,让百姓们莫要惊慌。
当汉寿城里的黔首百姓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顿时激动起来,有的人家甚至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起来,为什么呢?因为曹寅在任的时候实在太祸害人了啊!现在他一家得了这么个下场,真是喜大普奔之事。
王衡在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很快回复了正常,当天晚上便照常跟随黄忠练武,这也让一直为他担心的黄忠放下了心。
今日王衡用刀亲手杀人不下十人,这样的精神冲击力不是上一次用弓远距离狙击杀人可比的,那种一刀下去,血肉横飞的视觉冲击,对一个灵魂来自现代的文明人来说,实在是太激烈了。
当然,王衡也知道,在这个乱世,自己迟早是要过这一关的,因此这一次也是他自己给自己的考验,有了心理准备之后,这个考验倒是不难通过。
可是后来曹寅、曹泽父子俩亲手杀尽了他全家老小,连几岁的孩子都倒在了血泊中,这一幕实在是太考验王衡的心理承受力了,他毕竟来自文明社会,对无辜妇孺遭受这样的屠杀是接受不了的,而且这些妇孺遭受屠杀,还是因他而起,所以他心理上有着强烈的不适感。
他也知道,这种不适感只能靠他自己调节,任何人都帮不了他,因此他回家之后,洗去了身上的血迹,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吃。
王衡当然知道,在这样的乱世里,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避免的,要想完全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必须要通过战争,将乱世带入和平。
问题是,道理他是知道,可就是很难绕过去这个弯,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妇孺们。
最终,王衡还是靠着自己走了出来,不过他在心中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底线,日后无论走到哪一步,也不能迷失在杀戮的欲望之中,尤其是绝对不能自己亲手或者是下令屠杀无辜妇孺。
当晚上王衡来到黄忠家的后院时,黄忠看出王衡的心结尽去,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其实对于黄忠来说,他也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今日王衡的表现也显示出他心中的仁恕之道,正符合黄忠的价值观。
王衡今天一开始站桩,黄忠便感觉他的状态有些与平时不同,隐隐有一种要突破的迹象,黄忠不由得又生出了一种期待,本来他预计以王衡的资质,应该至少要七八个月才会有所突破,达到小成阶段的,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达到突破边缘了,要知道从王衡跟着黄忠练武以来,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王衡资质出色,练习刻苦,近两个月来又连续经历了两场战斗,黄忠的武学本来就是沙场武学,越是经历沙场,越是容易突破,王衡是初次经历战阵,积累更厚,所谓厚积薄发,就是这个道理了。
在黄忠期待的眼神注视之下,王衡终于完成了突破,这是一次质的突破,他的真气不但变得像铅笔芯般粗细,而且质量上也更加凝炼,在他的经脉中流动着,如水般汩汩作响,强化着他的经脉和肉体,还有他的五感。
王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在微弱的星光下看清一百多步之外的香头了,他这才知道为什么黄忠能够练成如此神箭了,如此目力,要想射中目标自然比别人要容易得多了。
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上了一个层次,浑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而在黄忠眼中,王衡的气质也有了质的变化,他的肌肤上都似乎有一层荧光,而且更加沉稳内敛。
黄忠微笑着给王衡递过去一张两石弓,王衡试着拉了一下,以前自己需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拉开的两石弓,现在已经可以比较轻松的拉开了。
王衡不由得大喜过望,这证明他的真气已经有了小成了,果然,黄忠含笑道:“叔平,你的进步出乎为师意料啊!你已经有了小成了!”
王衡恭恭敬敬的向黄忠施了一礼道:“多谢师父成全!”
他确实要谢黄忠,从他跟着黄忠学武的第一天起,黄忠便每天晚上陪着他,纠正他的姿势,替他按摩劳累过度的筋骨,替他引正流动方向出了问题的真气,保证他能够全心全意的习武,不出岔子,这样的师父还能找到第二个吗?
如果不是黄忠,王衡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进步速度的。
黄忠欣喜的看着这个徒弟,他对王衡确实寄予了巨大的期望,而王衡的表现也让他满意极了。
不过黄忠的欣喜和满意都只在他的眼神里,他的话音还是很严厉:“从今天开始,你的刀要换成五十斤的,你的弓要换成一石五斗的。”
王衡恭敬的道:“是!”
黄忠又道:“你的真气既然已经有所小成,有些话我也可以对你说了。我黄家真气境界分为五层,你现在达到的就是第一层,后面还有四层境界。若要达到第二层境界,要比你达到第一层的时间要多上一倍,往后每一层境界都要比前一层境界多花上一倍时间。”
王衡一听便是挢舌不下,他粗略计算了一下,按照黄忠当初说的,凭自己的天赋,可在一年之内小成,也就是晋级第一层,需要一年,那么第二层就要两年,第三层四年,第四层八年,第五层要十六年,总共就需要三十一年之久,到那时候自己都四十多岁了。
而据黄忠所说,自己的天赋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了,那么那些天赋不好的岂不是一辈子也难以达到四层以上?
黄忠继续道:“你现在达到了一层,已经可以与一般普通武将相比了,达到两层以上,大多数普通武将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达到三层,便可称为大将,达到四层,便是万人敌,若是达到五层……”
说到这里,黄忠摇了摇头:“五层的境界我也没见过,据说创立这门武学的祖师达到过,那时候他已经是无敌于天下了!”
说到这里,黄忠脸上露出了神往之色,仿佛在缅怀先人的神威。
王衡不由得问道:“师父,那你如今是何境界?”
黄忠道:“为师如今已是四层中期,不过如果想要晋级五层,也是可望不可即,不仅是时间的积累,还需要一些机遇和悟性。”
说到这里,黄忠傲然道:“便是四层中期,当今天下,能与为师匹敌者,想必只寥寥数人而已。”
王衡点了点头,以他所知,当今天下在武力上能与黄忠相提并论者,恐怕也只有吕布、关羽、张飞、赵云、马超、许禇、典韦、孙策等寥寥数人了,而在黄忠壮年的巅峰期,他更是不惧世间任何武将了。
想到这里,王衡不由得庆幸不已,他能够在黄忠的壮年期就得到他的效忠,更能得传他的绝艺,是多么幸运啊!
黄忠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他对王衡有着最高的期许,他希望王衡能够成为自创立这门武学的祖师之后又一位达到五层境界的人,在他看来,以王衡的资质,是最有希望达到这一目标的人了。当然,他不会直接对王衡说,以免王衡产生太多杂念。
接下来,黄忠对王衡道:“叔平,从今天开始,为师便可以教你刀法,你也可以开始射箭了。”
听了黄忠的话,王衡大喜过望,虽然他对于每天挥刀、开弓并无怨言,可是这毕竟也太枯燥无味了,而且他也实在是太想学黄忠的刀法和箭法了。
王衡喜孜孜的道:“谢谢师父!”
黄忠看着王衡满脸的喜色,他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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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衡回到武陵的时候,郑玄的书院已经办起来了,这是在桓阶的协助下办起来的,地点便在汉寿城内的文庙内。
文庙位于县城北部,离刺史府不远,位于一处矮山上,是一片宏大的建筑,相传是西汉一位武陵籍大儒所建,用来祭祀孔子,他也曾在这里教授过学生,后来曾经成为武陵的郡学所在,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在这里教书,只是单纯的发挥孔庙的功能了。
现在,郑玄既然来了这里,这片地方自然要被充分利用起来了,他便在这里办起了书院,名曰汉寿书院。
郑玄的名望何等高,他的书院刚刚办起来,就有不少士子、童子慕名而来,要拜郑玄为师,郑玄本着圣人有教无类的训言,不拒绝任何一个拜师的人,不过绝大部分新收的弟子郑玄都不会亲自授课,都是让自己的弟子来授课,除非是天赋特别出色的,他才会亲自授课,不过目前可以让他亲自授课的新弟子寥寥无几。
郑玄这样做也不是装腔作势,毕竟他已年过六旬,精力有限,还要著书立说,不可能给那么多弟子亲自授课,而且他也会定期给所有弟子讲学,也就是上大课。
王衡回来之后,郑玄检查了他走之前自己给他布置的功课,结果王衡完成得非常出色,这让郑玄非常满意,王衡这个弟子的自学能力和自制力都太好了,像他这个年纪的弟子,能够做到这个程度的郑玄还是平生仅见。
王衡问郑玄,这段时间可有收到天赋出众的弟子,郑玄摇头道:“像你这样的弟子可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不过有一个童子天赋还算很不错,由我亲自教授。”
王衡问道:“这个童子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郑玄道:“就是本县人,名叫潘濬,今年六七岁年纪,已经读过论语了。”
“潘濬?”王衡觉得这个名字比较熟悉,似乎后来吴国重臣中有这么一号人,不过他并不知道是哪里人,难道就是这个潘濬吗?
不过王衡很快也就不纠结了,只要他确实是个人才,那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潘濬,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王衡想起了庞统,他笑着对郑玄道:“此次出征路上,弟子在襄阳倒是遇见了一个天赋出色的童子。”
郑玄一听得有个天赋出色的童子,立时来了兴趣,他问道:“这个童子姓甚名谁?年方几岁?跟谁读书?”
王衡道:“这个童子是襄阳庞德公的族侄,名叫庞统,今年八岁。我们在庞德公家里见到了他,他问我那道僧人数目的算学题。”
郑玄追问道:“你告诉他了吗?”
王衡道:“我只给他讲了一遍,他就全懂了,后来还反过来给他的弟弟庞林和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讲解呢。”
郑玄是清楚的知道那道算学题的难度的,一个七八岁的童子,能够只听一遍就懂了,那真的可以称得上天才了。他又问道:“此子可否读书?你觉得他的天赋比你如何?”
王衡道:“庞统随庞德公读书,已经读完了不少书了,此次我去襄阳,他还质疑我,问印刷术究竟是否为我所创,问我是否抢了他人功劳呢!”
郑玄不喜欢死读书的弟子,他自己就是一个做学问不拘一格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打破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的门户之见,创立出将各种学派融汇于一炉的郑学了,一听得庞统的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童子。
郑玄惋惜的道:“可惜啊,他已经随庞德公读书了,不过庞德公亦是名士,想必不会耽误他了。”
王衡明白郑玄的心情,但凡教书育人者,都想要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听闻如此一个天赋出色的童子却不能收在门下,那种惆怅可想而知。
王衡安慰道:“老师,以后想必还有更多天赋出众的弟子投到老师门下的。”
郑玄也知道这是王衡安慰自己的话,他点头笑道:“但愿如此!”
郑玄不知道的是,王衡说的是真话,至少再过几年,诸葛亮便很有可能会到荆州来,那个时候,诸葛亮投到郑玄门下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情了,而他的天赋至少不会逊色于庞统。
郑玄又问起了这一次王叡南阳平乱的具体情况,王衡一一讲给他听了,听到快意处,郑玄不禁拍案叫好:“这些乱臣贼子,杀得好!”
郑玄虽然终生不仕,但是对于汉朝的统治还是很认同的,因此最为痛恨的便是赵慈这样的叛逆,听到赵慈被邓展一刀枭首,他自然高兴了。
王衡倒是汗颜不止,以后如果自己也成了不遵朝廷号令的“乱臣贼子”,不知道老先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不过郑玄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过几年,天下大乱,他自然也看得出汉朝气数已尽,只要自己把荆州治理得好,他想必也不会太抵触吧!
当郑玄又听到朝廷对王叡的封赏,王叡以光复帝乡之军功封侯的时候,也很是为王叡高兴,在这个时代,封侯便是大多数士人的终极目标了,而王叡如今已经封侯,可以说已经是光大了王氏门楣。
更让人欣喜的是,王叡还有一个比他更出色的儿子王衡,在郑玄看来,王衡今后的成就一定会比王叡更高,他已经开始憧憬王氏一门二侯的盛况了。
当师徒二人谈到这一次攻灭曹寅一役时,郑玄对王衡的当机立断,千里奔袭也是激赏不已,他认为,王衡在这一役中表现出来的眼光、决断,已经可以与世之名将相提并论了,他意味深长的道:“汝家已有一临沂侯,日后只怕还要出一冠军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