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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设计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林听白早早的就起了床,竹馨、半雪、问雁、飞绿、山柳一同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觐见帝王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可以马虎,也由不得她马虎。

一切准备妥当后,足用了两个时辰,对镜自照,一身团蝶百花烟雾拽地长裙,外罩着芙蓉色的烟萝纱衣,长发半束,青丝垂腰,斜插着一只玫瑰晶并蒂海棠的步摇,袅娜纤腰,暗香萦际。

粉白黛黑,靡颜腻理,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只可惜,美人愁眉深锁,对镜长叹。

唤道:“竹馨,那日的披风你可洗好带回来了?”竹馨是她昨晚特意叫回来伺候的,今日进宫还要她陪着,林听白才放心。

竹馨垂首立在一旁回道:“回小姐,已经洗的干净带了回来!”

林听白转身坐到里间榻上,扶了扶手腕上一对龙慕翡翠镯子,道:“你再将妆台最上面的那格子抽屉里的单独放着的那支嵌南珠的半玉簪取了出来,找个盒子装好一并带了去!”

竹馨依言取了回来,问道:“小姐,是这只吗?”

林听白瞧着缓缓点了点头,耳间红宝石的耳坠跟着摇晃的碰到脸颊,凉腻腻的,她想着今日或许他也会来,不如乘此机会一并还了,这不是她可以留的东西。

小丫鬟们收拾停当都下去了,半雪端了盏燕窝进来,搁在榻上的矮几上,道:“小姐,您进些燕窝吧!”

林听白早起梳妆打扮一直到现在,连茶水都未进,瞧着那细腻光滑的瓷碗,只觉得没有什么胃口,懒洋洋的执了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伴着。

半雪瞧着,柔声劝道:“小姐,您好歹吃些吧!等一下走了,您恐怕连午饭都吃不上了!”

林听白无奈一笑,只吩咐道:“半雪,等一下入宫,你与竹馨一同陪我去!”

半雪微黄俏丽的脸上稍有意外,颔首恭敬道:“是,小姐!”

林听白放了勺子坐好,淡淡一笑道:“你进屋来服侍又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你人,稳妥安静的很好,由你与竹馨陪着一同面圣我很放心!”

半雪有些受宠若惊,慌忙的要躬身施礼,林听白忙向前探身伸手一把拦了住,又道:“你心里明白我看重你就好!”

不由得想起那日接了圣旨从前厅出来时的情形,半雪已恭敬的等在廊下,一路陪着她回到院子,神情更是与往常一般,什么也瞧不出来,但林听白直觉的觉出半雪一定是觉察出了什么!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半雪虽很少言,却很会察言观色,做事干净利落,也很聪明,她要做什么,往往不用多言,半雪总能先了解,这一点有时比多年相处下来的花开做的还要好。

像半雪这样人放在身边,与其防备,不如好好利用,像半雪这样的人,亦是她现在需要的。

一时,竹馨收拾好了过来,见势笑道:“是呀,半雪自有半雪的好处呢,独这沉默的性子,最合小姐心意了!”

半雪一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笑道:“奴婢倒想像竹馨姐姐一样爱说爱笑些呢!”

林听白端起几上瓷碗,轻舀了一勺缓缓的喝了,笑道:“是呢,合屋子里,谁不知道竹馨最爱唠叨。”

竹馨不以为意,反骄傲道:“要是奴婢在不爱说些,这屋子里指不定得多闷呢,花开就像小姐爱安静,现如今半雪也像小姐爱安静,没了奴婢得少了多少乐趣,奴婢也不爱说话,还不是为了小姐,才想着多说些为大家解解闷的!”

林听白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半雪也撑不住笑出声来。

正说笑间,窗下有脚步声响起,林听白轻轻放下手中瓷碗,举目间就见父亲林泽宏已经打着帘子进来了。

林听白赶忙起身相迎,林泽宏一摆手示意她免礼,随后在矮几的另一面坐了,关心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竹馨与半雪忙止住了笑声,与小姐一同以礼见过。

林听白方回道:“回父亲,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林泽宏闻言举目打量了打量林听白周身装扮,似乎颇为满意,方道:“不错,很得体!”

林听白一笑,吩咐道:“去斟父亲最爱的龙井来!”

半雪答应着去了。

林泽宏肃穆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又道:“我以吩咐福叔去备马车,稍后父亲陪你一同入宫,不过今日朝政繁忙,帝王恐怕要晚一些才能召见你!”

林听白颔首恭谨道:“听儿无妨,只耐性等候就是!”

片刻,半雪上了茶,与竹馨一同垂首站立一旁静候。

林泽宏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昨日我听桂嬷嬷说了,宫中礼节你学的很快也很好!稍后觐见帝王,你只依着桂嬷嬷所教,千万不要紧张,无论帝王询问你些什么,你都以礼回答,圆润恭谨为上,万不可御前失仪。”

突的语气一转,严肃道:“切忌,伴君如伴虎,你背负的可是整个林府的荣耀安危。”

林听白恭顺答道:“听儿定当谨记在心,定不会叫林府受辱!”

林泽宏放下茶杯,欣慰道:“你自小聪慧乖巧,今日帝王为何召见,想必父亲不说,你心中也是明了,之前父亲也说了不少,觐见时,为父只能在一旁陪候,怎么决定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只希望你能慎之再慎,切莫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呀!”

林听白闻言翩翩下身施了一个万福,浓于鸦齿的睫毛低垂着,掩饰掉眼底不安的波动,答:“听儿不会辜负父亲期望!”

一时,福叔来请,林听白带着竹馨半雪一同跟着去了。

一路无话,两辆马车行到皇宫西面的安定门前停下。

林听白与父亲各自下了马车,扶着半雪的手站了,抬眼看去,安定门内的皇宫,朱墙金瓦,飞檐反宇、珠宫贝阙,极尽宏伟气派。

安定门前早有内监奉旨等候,引了一行人进入。

进了安定门,过了御道转入偏道往前去了,林听白一路上扶住半雪低着头默默跟着,皇宫内精致别样气派,林听白却无心去看,一则不能失了规矩东张西望,二则她内心并不像她外表看起来这般静默从容,她甚至有些焦虑,她在等候时机,今日事情成败也全在此一举上了。

约摸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内监带着他们进入到一处殿宇,可能还有着一段时间,先请他们进入偏殿暖阁候着,小宫女们上了茶水点心后,退到殿外候着。

林泽宏与林听白各自挑了椅子坐下,竹馨与半雪垂首站在身后伺候。

今日天气暴热,走了这么久,林听白内里的贴身小衣早已湿透,汗腻腻的粘在身上难受,一面取了娟帕拭了拭额角汗渍,一面打量四周,与一般的暖阁大致陈设布置差不了多少,只是更加考究气派。

就听林泽宏低声道:“这里是平日帝王平日休息处理公务的景曜殿,估摸着,帝王现下正在正殿处理公务,稍后就会召见你了!”

话音落,四周又恢复了一派静默,林听白星辰般的眼眸一沉,知道现下是最好的时机,心中一笃,沉声道:“父亲,有一事,听儿请求父亲帮忙!”

林泽宏微诧异,但见女儿容色认真,心中起了嘀咕,遂问:“什么事情,可是紧张了?”

林听白轻旋起身,郑重在林泽宏面前跪下,道:“听儿不想嫁!”

竹馨与半雪唬的赶忙一同跟着小姐跪下,林泽宏一时惊异不已,转而掩掉恢复肃穆,沉声道:“你们两个去门口等着守着!”

竹馨与半雪闻言慌忙起身,低头快步出去。

林泽宏压制住心中气愤,竟可能的平和声音道:“这是怎么了,来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林听白抬起头目光直视父亲,认真道:“听儿可以嫁,但不是现在,父亲与听儿都知道帝王是为了何事召见的我,听儿只乞求父亲替我向帝王请求三年时限!三年后,听儿自会如父亲意愿嫁给赢王世子为妃!”

林泽宏狭长浓黑的眼底一沉,压低声音怒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帝王赐婚,你以为是你我一己之力可以抗衡的吗!你以为你父亲是谁?可以随便改变帝王心意,你这样做,是要陷林府上下与万劫不复吗!”

膝下传来大理石的坚硬与冰冷,更加坚定了她的心,笃定道:“单凭听儿一己之力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是有父亲您帮助就不一样,京中大臣中适龄的女儿有很多,听儿论相貌、论才情,也绝对不是最出挑的,其实上次赢王宴会上淑妃娘娘特意找听儿问话时,听儿就明白是帝王有意要赐婚我与赢王世子,如今外祖父入狱不但对父亲没有影响,反而帝王意在赐婚与听儿,可见父亲在朝中的重要地位,也能看的出帝王对父亲的信任,听儿并不是不嫁,只不过是让父亲助听儿将赐婚的时间延后三年而已,如果父亲不肯帮听儿,听儿只好如实禀报帝王,未婚就丧母的女子,在大周来说,是不详的,到那时,想必帝王也无心将听儿赐婚给他最大功臣的儿子了,更无心赐婚给任何一个人了!”

林泽宏腾得一下抓紧了身旁扶椅,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盛怒中却知女儿现下的一番一定是她思虑良久的决定,也是募得发现,他的女儿何时有了这样的城府与手腕,早不提,晚不提的,偏偏身处皇宫即将面圣前才提了出来,又以她母亲王氏之死为要挟,就是要逼的他别无选择,也无法周旋。

良久,林泽宏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扶椅的双手,他现在确实别无选择,只问了他最关心的一件事:“即使如你所说,婚期拖延了一段时间,可你又怎能确定,三年后,赢王世子还能有心与你!又一定会娶你为妃!”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斜射进来,影在林听白面上一片光晕的瞧不真切,她缓缓道:“听儿有自信,无论过了多久,赢王世子他的眼中,心中,只会有我!因为我是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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