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下,一个单薄的身影在树底下显得是如此的孤单,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又顺着地面爬到树上。
“东青哥,你吃饭了么,我给你带了两个馒头”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雾歌,村子里唯一一个和陈东青玩在一起的孩子。
刚打扫完屋子里那个酒鬼留下的垃圾和污物,浑身腰酸背疼的陈东青一个人蹲在树底下,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小脑袋里没有什么好思考的东西,只是感觉月亮那么圆,那么大,那么柔,要是能摘下来应该很好吃吧。
正在乱想着呢,听到雾歌的声音,一扫脸上的无聊,快快的站起身来跑向雾歌。
“嘻嘻,就知道歌儿最好了”
“快吃吧,我知道叔叔又罚你干活了,你肯定没吃上饭,这是我在师父家里管师父要的,你快快吃了吧”
东青顿了一顿,看向雾歌那满怀关切的眼神,没再说什么,低下头快速的啃着么有味道但是足以填饱肚子的两个馒头。不禁又想起了雾歌那可怜的遭遇:
村子里很多孩子都会取笑陈东青,没有父亲母亲的孩子,总逃脱不了同龄人的议论,但同样是身世坎坷的雾歌,自出生后,便整日见不到父亲,等到她七八岁能够记事的时候,却等来了他的父亲。
顺带还有一个打扮妖艳的女性,母亲和父亲整天争吵,最后卧病在床,父亲似乎毫不在意这个与她同甘共苦过的结发妻子和善良懂事的女儿,扔下了几个值钱的玉佩,头也不回的转身,搂着他那位如花似玉的妖冶女人离开了这个比陈东青的家还破旧的草房。
“你们娘两好自为之,我可没工夫和你们生活”
“你别走,歌儿她怎么办,回来”雾歌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对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哭着喊着。
苍白的脸色,憔悴的神情,让跪守在病床前的雾歌心如刀割,她不明白那个被他叫做爹的男人怎么能如此狠心,为什么母亲病成这样,他都能走的如此地坚决。
“雾歌,你过来,娘有话和你说,咳,咳”
“娘,你怎么了,我去喊大夫,你一定要等着我”,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母亲,这个一向坚强的小女孩慌了,心里头涌上了无限的恐惧,她怕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最珍贵的东西会从她的手里跑掉。
她转身快速跑出屋子,心里头只想快点把大夫拉到母亲的床前,她拍了,真的怕了,真的慌了。
“雾歌,立刻回来”
她止住脚步,泪水不经意间已经爬满了那娇弱的脸庞。
“娘”,握紧母亲冰凉的手,通红的双眼尽是恐惧不安,小手反复的搓握着母亲的大手,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开
“雾歌,别浪费钱了,没有用的,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不是吗”
“是,我是,娘,你别吓我,你说什么我都听”眼泪像是管不住的闸门,滚落在母女二人的手上。
“这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戴在头上的发簪,他是你师父当年买给我的,你拿着这个找他,他便一切都知道了”
伸手接过碧绿色的发簪,母亲身上的药味仍未散去,萦绕在发簪上面,然而雾歌认为这才是世界上最香的味道。
“咳,还有一句话,雾歌,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雾歌点着头,没有听懂母亲的话,但是却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像是一把刀在最深处划刻,她会将母亲的话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看着母亲渐渐合上的双眼,那眼中是对自己的溺爱和不舍啊,是想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女儿长大成人,找到一个疼她爱她不愿意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男人,不再重蹈自己的覆辙的希冀啊,可是,就这么充满着遗憾,充满着不舍,感受着床前那双小手的温度,永远地沉沉地睡去了。
“娘,娘,别丢下我,娘。”
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这间摇摇欲坠的草屋内。手中握着玉簪,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但却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
直到第二天,陈东青来看她时,发现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小手仍是紧紧握着母亲的大手。
“雾歌”
“东青哥”
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嘶哑的嗓音,突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别人都说他是野孩子,他没否认过,一直以来都是最不服管教的孩子,除了爷爷,只要谁欺负他或者雾歌,他肯定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副小疯狗的姿态,因此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坚强的小男子汉。
但是看到雾歌的眼神,他没来由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和小歌儿一同跪在雾歌母亲的床前,流下了男儿的泪水。
这个经常因为自己被叔叔体罚而无饭可吃的孩子,总是被这个躺在床上安详睡去的女人让雾歌把他带进屋子里,煮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吃一两个热腾腾的馒头。
他不懂什么事好人有好报,不懂什么是祸害一千年,不懂什么是天道,什么是公平,他只知道给他热饭吃的床上的人是她除了爷爷这辈子最尊敬也最想报答的人,可是现在,可是现在却只能无助的看着她,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