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出本集子,一友问:“先说说,你自我感觉如何?”
我答:“如果觉得不好的话,就不会白费这事儿了。”
朋友大喜,连夸痛快痛快。
我没吱声,因为突然产生点惶恐。有句俗话:老婆是人家的好,文章是自己的好。这都属情理中事,可以理解的。问题是:自认为好了到底好不好?
我推测,大凡经典之作、传世之作、轰动之作,肯定有个前提,即作者自己认可了才将它推到社会中去。但,时不时地翻阅一些文学刊物,发现有相当数量的作品相当平常,用西峡话叫“就那个劲儿”。这些稿子可也是作者自己认可了才寄编辑部继而被发表的。
看来拿自认为如何评判作品,怕不行。
那么,内行、专家说好总算好吧?
应该是。因为既为内行、既称专家,就必然有理论、有水平、有眼光、有品位、有独特。甚至不妨这样说,凡是大作名作,基本上都得到过评论界的交口称赞。但,也有少量被称赞过的作品并不怎样,某位老作家名作家看了一部得奖小说后居然连呼上当。这又是怎么了?
这就是“炒作”现象的后果吧。当然,辛苦笔耕,作品问世,总想增加点知名度、影响度、轰动度,便求告同行,想些办法,向社会上做点推介,来点宣传。在现代社会,“酒香也怕巷子深”,来一点适度的“炒作”也可理解。但“炒作”得蹭脸,“上山擒虎易,张嘴求人难”——反正我不多说了,尽管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幕,但不想多说。因为我一直都很理解、很同情我这些同行。问题在于理解与同情是一回事儿,而作品的优劣则是另一回事儿。
所以,仅仅听内行、专家的评定,怕也靠不住。
那,到底什么作品好?
说实在话,去年春天,我就操心出这本书了,但总没下手。就因为怕写得不好,没人看。万一花了一堆钱,却印了一堆废纸,脸往哪儿搁?何况钱啥时好挣,月月不就那十几张“大团结”嘛!这么忧三虑四的,直到夏天,一次我到县政协文史委办事,一位优雅美丽的女士(后来才得知这姑娘叫任珺)突然问:“你是不是李栓成老师?”
“对呀。”
她哎哟一声,很惊喜的样子,便忙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个很精致的大本,掀开指着问:“这篇《西峡的口中之口》是你写的吧?”
“对呀。”
“太好了,我就喜欢你的语言,一色的西峡话,看着既实在,又幽默……”
我当时很感动,一个写家,有什么比遇上忠心的读者更令人振奋呢?更令人难忘的是,这本“剪报集”不仅有我发表过的散文随笔,更多的则是从《人民日报》、《文汇报》、《光明日报》等大报上剪来的,其作者均为全国著名大家。这姑娘,真有她的,竟毫不犹豫地悄没声息地使我混迹于这些“庞然大物”之间了。
之后时不时又遇到同类情况,一次在移动公司,一次在农行门口,一次在广电局……还有原县公疗医院院长周廷兰,他患半身不遂病,动动身都得坐轮椅,但当他看了我写的《鲁班李玉林》及小说集《舞厅花月夜》两书后,便密密麻麻写了五六页子感受,用十分敬重加佩服的口气谈对我作品的看法,且字迹工整,一笔一画,并托人专门送到文化馆三楼我的办公室……
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有南阳市音乐界的一位老前辈,年过七旬了,当他看了我的报告文学集《张薇的歌声》后,便从南阳专门打过来电话,说是看后掉眼泪了,并要我转告张薇,他经常为一些名角明星制作VCD光盘,假若张薇制作的话,管他一千两千三千哩,他愿免费干,不收张薇一文……
我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些来自各行各业、年龄层次又不同的读者,并毅然决定:整,把这两年新发表的挑挑,弄一本。
同时仍在想:什么作品好?
说到这儿,多说似乎没意思了,这问题其实有点像酒店的菜,光老板王婆卖瓜地说好怕不行,光请几位烹饪专家煞有介事地分析着夸也不行,最主要得顾客说。顾客乃上帝呀,顾客多了酒店才不至于关门,才不仅仅能维持,还能红火、能赚钱。
文艺作品就这一个理,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和请内行一本正经地夸都相当重要,但绝非关键,关键得听听读者的想法。
读者心里有杆秤,最准的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