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细雨在天地间穿行,犹如连接着天与地的丝线,将天堂的忧愁给予人间。
昨夜的雨整整下了一夜,这下不完的雨正如扯不断的忧思在我的心中兴风作浪。
当天地间第一缕阳光射出,我的心中依旧阴云密布。
雨声渐渐轻缓,如同人的脚步慢慢放低。
雨停了,天亮了。
放晴后打在我脸上的第一缕光,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温暖也没有庆幸。
我的世界依旧漆黑一片,唯听鸡鸣鸟语,方知天明。
我轻轻摸了摸床边的小手,暖暖的,我的心中不禁疼爱万千,这是我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我起身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躯,向厨房走去,小孩子还是不能饿着。
我摸着缸里依稀见底的米粒不住的叹息,随后拿出所剩不多的肉,切了一小块扔给嘟嘟,对不住了老伙计,只有这么多了。
或许我真的很笨,开灶做饭这样的事情我学了整整一年,毕竟厨房对我而言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春子在时没觉得什么,春子走后我不得不去学着去做这些事情。
早饭依旧是清淡如水的稀粥,我走进房间,去叫醒还在熟睡的丫头。
“馨馨,馨馨。”我轻轻的叫着,手里握着她温暖的小手。只是很奇怪的,她并没有回应,是睡得太沉了吗?我感到有些不大对劲,直到抚摸到额头我才突然发现她发烧了。
怎么会突然发烧了呢?我来不及想,将摆放在床边的医药箱打开翻弄着。这里的每一种药我都用不同形状或手感的瓶子装起来,这样便于我分辨与寻找。放着退烧药的是一个四方形带有凹凸质感的瓶子,我轻易的找到了它。
她始终沉睡不醒,我有些着急,用力的摇晃着她的身体,轻拍着她的小脸,她这才微微转醒,迷糊不清的对我说:“爸爸,我好难受。”
“好孩子,乖,吃了药就没事了,爸爸在这里陪你。”我轻声安慰着她,抚摸着她热得发烫的小脸,慢慢的把药喂了下去。
我从她的鼻息之中感觉到令热难以忍受的灼热,仿佛在这样的小身体里有一个不断产生热量的机器。
我不禁担心这样的高烧会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连忙又拿了块蘸了冷水的毛巾垫在她的额头上,希望能缓解她的痛苦。
时间就这样在寂静中流逝,黑暗中我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她偶尔的呓语让我揪心万分,时不时的怀疑她是不是烧的迷糊了。
毛巾已经不知道换了几茬儿,退烧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效果,我除了来回于水池与床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腿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腰已经痛的直不起来,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手心里全是汗水。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这样的问着自己。
药?我不敢给她随便吃。毛巾?换的再多也不过保持现状。医生?医生呢?可是又到哪里去找。我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尽管拼命的乱飞也不知道飞往何处。
沉默中,所有的自责都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再这样烧下去她的性命堪忧,我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就会失去我最宝贵的东西,我只想知道救她的办法,无论任何代价。
我祈祷着上帝,可是上帝从未出现,我信奉着神佛,可是神佛从未赐福。
我的心在滴血,我的身在颤抖,我跪在床前止不住的流泪。
我就是这样无能的人,从来如此。
可是这不是我的错,是命运,是那该死的命运,是它泯灭了我的希望,是它毁掉了我的幸福,是它给予了我痛苦,都是它!都怪它!
可是这毫无意义,命运不会理会你,它只会用行动来证明你的愚蠢和它的强大。
突然的!她直起了身子,那力量仿佛凭空出现,大的不可思议,止也止不住。随后一声哭喊落在了我紧张的心中。
“爸爸,我痛!”
我连忙扶住她,抱着她问道:“哪儿?”。她牵着我的手摸到了她的左手臂,“这儿痛,好痛。”说着,又是一阵哭声大作。
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轻轻触碰着她的左臂,那疼痛的地方不正是前些天的伤口吗?拿到细小的伤口虽已结疤,但周围的热量却是高的惊人。
是因为这道伤口吗?可是一道小小的伤口又怎么能引来这样的病痛呢?是——感染吗?不,不,一定只是巧合,只是着凉了,只是孩子的身体差,一定是这样的,我心中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我紧抱着她,让她服了些止痛药,轻轻亲吻着她,让她放松身体。她的指尖在我的脸颊上划过,耳边传来的竟是她的安慰,“爸爸,别紧张了,你不是说我没事儿的吗,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我的心中五味陈杂,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忍不住要掉下来。
孩子啊,你若是任性点也让我好受些,偏是这样的懂事,让我怎么不心生愧疚,怎么不泪眼涟涟。
温暖的小手在我的身上紧紧地抓着,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浑身汗如雨下。我知道她一定非常的痛苦,可她竟这样忍着,唯有嘴里不时传来的哼声和眼角的泪水方能表明她究竟承受着多大的苦痛。
“丫头,痛你就喊出来,爸爸在这里,哪儿也不走。”
她竟一言不发,只是在我的怀里颤抖着,就像一只受伤的兔子在自己的窝里静静的****着自己的伤口。
我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从我的身边溜走。
时光仿佛在此刻凝滞,连从窗户中射入的阳光好像也在躲着我,绝对的黑暗里寂静的只听见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那不时传来的痛苦的呻吟更如一把把利剑穿透我的内心。
只是呼吸声越来越弱了,身体的动静越来越小,痛苦的呻吟仿佛也如春天里的冰雪消融只剩下了淡淡的呓语。
止痛药生效了!?
她终于在痛苦与坚强之间沉睡了,我抚摩着她由滚烫变得温热的小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烧了。
她睡着了,我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只是这样的事还要有几次呢?我不认为这就是结束。
我抚摩着那道微小的伤口,感觉那里如同有一个小小的心脏,汲取着她全身的血液,不断的跳动着,安静的跳动着,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的爆发。
我靠在窗台,微风拂过我的面颊,带来一阵阵土腥味。
起风了,雨来了,看来这场雨要一连下好几天,山上的路会不会难走呢?
“林”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只能盼望这他那里有什么救助的办法,那真的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细碎的雨滴稀稀落落的落下,落在我的手心,伴随着远处一两声凄厉的惨叫,让我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死的人越来越多了,又是哪个不幸的家伙遭了罪,这里越来越危险了。
看来要趁着天亮加固一下楼梯口的防御,晚上就危险了,我这样想着。
不用的桌椅,损坏的家具,乃至杂物间里陈旧的橱柜都被我搬了出来一股脑的堆到了楼梯口。原本用一楼的桌椅杂物堆砌起来的防线已经残破不堪,我以为它们的行动缓慢,不会跳跃,只要高高的垒起他们就无法进入,可它们的力量的确远超我的想象,坚固的桌椅在它们面前脆如纸板。
只有真正面对它们时才能深刻的体会到那种令人颤抖的恐惧。
大概我动作的声音太大,终于惊醒了屋子里的来客。
我不知道它离我有多远,但一定很近,因为我能清晰地闻到它们身体上特有的腐烂的臭味。它发出怪怪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刺耳,我小心的移动着以免激怒它。
是昨晚那个吗?我的身体还清晰的记着昨夜的恐惧。
它大概是惧怕什么东西,只是不停地发出怪声,却不移动半步。应该是没有移动吧,我并没有他行动时的脚步声,如果这家伙也懂得缓慢靠近敌人而不发出声音的话,那我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是光吗?我不禁想到广播里的报道,这些怪物喜欢在阴暗的地方和夜间活动,但也不排除白天行动的可能。在我看来这些家伙应该是不怕这些的,不然老王家又是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怪物活活杀死的。
难道怪物也分种类?这种是怕阳光的?
可是——!我突然想到外面真在下着小雨,也许大雨就要来了,冬天的夜晚又来得早,时间不多了!
我赶忙将手上的东西继续堵在路口,随后快速退了回去。不能将希望只寄托在这样的防御上,他们的力量极大,说不定就钻到了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我可从未对自己做的障碍有着完美的信心。
还需要做更多的准备!
风起,云涌,似乎正昭示这小楼里的这场生死相搏。
当天地间最后一缕光散尽,当残月悬挂天空,当我的手中紧紧握着已不知道我了多少次的刀时,黑夜终于静悄悄的走来。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激烈跳动着,身体虽然颤抖,但我的脑海却十分空明。
我要活下去,我要带着馨馨活下去,而你们这些吃人的怪物!你们——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