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里,有人谋划着出逃离开父亲,而有人则是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为父亲求安康。
山顶的茅屋里一盏豆灯跳跃的火焰依稀照的见灯下二人的相貌,一个鹤发白须的老叟,另一个却是气宇轩昂的俊朗少年。
“你快些下山吧!”老叟并不看少年,只淡淡道,“某只是一介隐居山野的朽木,那些什么医术,早就忘得干净了!”
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不能违背天意,即便是治得了皇帝,往下的命运他一个老朽也无法改写。
世事早有天命,轮不着他来插手俗世。
少年忽然噗通拜倒在地,朝着老者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抬起额时已然渗出几丝鲜红。
老者摇头,神情微微有些动容,赶紧扶起少年。
“王爷快快起来!折煞老朽也!”
“实在非某不愿,而是某残烛之年,已经无能为力了!”老者无奈的扯了扯布满沟壑的嘴角,“凡事自有天定,陛下的病情,集大魇天下医者都无法治愈,凭我一个略懂医术只知理卦相天的世外老叟,又能奈何?”
听得老者话里的决绝,龙战原本充斥着满眼希望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如那豆大的灯苗一般,跳跃几下,仿佛只需微风轻扫,便会冥灭光明。
此时此刻无人能体会他心中的悲凉!
生龙活虎的父亲一夜之间忽患怪病,浑身奇臭,嗜睡,精神萎靡,且苍老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上十倍!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时日只怕就撑不下去了!
而父亲的生死,又岂是只关乎他失去一个父亲!
如今的朝政,文武重臣皆乃皇后心腹,父亲又以为只有皇后才是后宫中最不嫌弃他,最体贴他之人,便对她言听计从。
这天下说是皇帝操持,实际上却是皇后垂帘听政一手控制!假以时日父亲不在了,野心勃勃的孙氏一族势必会谋朝篡位,贻害整个大魇天下!
他一个空有一腔热血却羽翼未丰的十皇子,除了想尽办法保父亲安康之外,也再别无他法!
可是数年来寻遍了高人名医,也未能收获一丝光明……
天要亡我大魇的江山了!
淡淡的星月之光下,龙战踉跄的白色背影远离茅庐走向山野,在萧瑟的夜风中显得格外的孤独无助。
老叟目送那捂住的身影渐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沉吟半响后他突然出声,喊住了少年!
“且慢!”
龙战不解的,却满怀希望的转身,朝着老者狂奔而去。
“青牙子爷爷……”
老者抚了抚胡须,看向少年的眼光中多了几分慈爱。
“王爷,老朽唤你回来,只是想给你算上一卦,不知王爷可愿意否?”
算卦?
龙战微微错愕,却还是跟着青牙子又入了茅庐。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可是老朽今日,却要斗胆违背天意了!”清牙子并未打卦掐指,也没有摸骨看相,似是早已知晓龙战的命格。“王爷命有天龙守护,但这天龙却是一玄女之命女子化身,王爷的命格,可说是九死一生,九生一死。”
龙战一怔,何为九生一死?又九死一生?
青牙子仿佛洞穿其意,淡淡笑道:“若是没有这女子相助,那便是九死一生。纵使终能躲过劫难,也只含得一口气。而反之,则是九生一死,这一死,便是百年归宗。
“王爷的命格,全然在此女子的掌控之中!”
龙战一惊,道:“女子?”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一个女子能助他什么?可是青牙子是师傅力荐之隐士,赤黄青紫四大高人之一,精通医术天像卦礼,所言之说他不敢怠慢。
青牙子老眼中现出难得一见的熠熠神采,高深莫测道:“老朽言尽于此,此后各种机缘,要看王爷与那女子缘分厚薄了。”
虽是天意注定,但也有不尽天意之事啊!
凡事不可过于言明,言明了,就算不得天意了。
再离开茅庐,下山的一路龙战都沉浸在激烈的思索中。
青牙子说他体内有真龙护佑,言下之意是他是真龙天子的命?未来的皇帝?可是他并不是太子,若是父皇有一日仙去,那恶毒的妇人也不可能留他一条命!
还说什么女子相助?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炫目的烟花,砰的一声在龙战的头顶炸开了!
火流星?
这是一种广泛用于战场上的火炮,崇山峻岭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不好!有埋伏!
龙战警觉的竖耳聆听,眼眸中闪现一道凌厉如锋刃的光芒!一道剑光匹练随着他眼中的光芒一闪射出——
夹带着强劲的疾风横扫四周山林!疾回旋,隐入林,穿肠过,见血归!
“啊……”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唤醒东方第一道鱼肚白。
软剑归鞘,拭血弃帕,龙战双眼如鹰炯炯盯着前方密林。
他知道刚才所杀不过是埋伏的探首,这密林峻岭中,不知还埋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罪徒!
都是为皇后卖命的蠢货!
九死一生,九生一死,若是逃过此劫,那便是我体内的真龙护佑了!
(注:参照宋朝的称呼所写。不称父皇只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