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泉镇新开了一家茶馆,面积和大户人家的茅厕一般大,门脸寒酸,又连个点心都没得卖只经营茶水。
偏偏门口还挂着一竿风马牛不相及的黄旗:“极品小笼包”。
包,顾名思义便是早茶时吃的一种面点,圆溜溜的,里面裹着肥瘦肉馅。可小笼包就不知是何物了。
这只卖茶水的茶馆里挂这么个不相称的招牌,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于是乎,整个镇子的人脑袋里都装着疑问,逮到空当就要钻进去问一问这招牌是什么个意思,于是乎,这间茶肆里每天都人满为患,川流不息。
可是这年轻的小伙计每回都故作神秘的答一句:“莫急,再等几日,再等几日啊……”
等了一日又一日,没等到答案,倒是把这些茶客喝茶的口味全改了!
本来都是冲着开业前三天茶水免费才来的,端上茶盏开盖一看,咦,怎么水里飘着几只绿叶子?没煎过的茶就这么一泡能喝吗?
想着反正不要钱也不好挑理的,只要毒不死就成,便勉强喝上几口。和三五好友没事来坐坐,聊聊家事国事天下事的倒也自在。
大不了喝上三天就拍屁股走人呗!
谁知道这到了第四天,喝过这泡茶的老客还是都一大早就颠颠的跑到“极品小笼包”的门口,专程来喝茶来了。
“哈哈张老太爷您早啊!又来了?”
“你也又来了?”
两个老头在门口遇见,相视哈哈一笑一起跨进茶馆,猛然被一股浓香味钻入鼻息,不由得小狗似得嗅起来。
“什么味如此香啊?”
“可不是!真香啊……”
不止两个老头惊奇无比,沿街的路人也都纷纷嗅着鼻子,不由自主的往茶馆靠过来,渐渐地全都挤在门口。
这时里面的小伙计笑吟吟的举着几个竹编的小笼屉走出来,往正中的桌上一放,猛地将盖一掀!
热热的香气扑的满屋子都是,众人倒吸一口气!
“好香啊!什么好吃的?”
“什么呀什么呀?怎么这么香……”
“小店承蒙几位客官每日莅临,不甚感激,所以今日特地做了几份小笼包送给几位大叔品尝!好不好的,吃过给个意见就成!免费!”
扮成男装的翠儿将四只笼屉分别摆在几个茶客面前。
茶客们看着眼前那白乎乎热气腾腾的香气浓郁的小包子,口水差点就流了下来,再也顾不得客气,拿起筷子夹着往嘴里一送——
兹……
各个都被溅了一领子的油水,看着门口看猴子耍戏般围观的人脸色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可是这小包子里面,怎么这么多得汁水?
这是怎么装进去的?
翠儿懊恼的一拍头:“瞧我这记性!我们掌柜的说了,吃小笼包,一定要小口的轻咬,免得这汤汁烫到客官……”
“各位实在抱歉啊!”
翠儿说的这些词,全都是乌娅一句一句教会的,好在翠儿也机灵,练上几天就全会了,应酬客人游刃有余。
客人们的不自在也没维持多久,便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了,那专注的吃相享受的神情惹得门口的看客狂吞口水,再也站不住一个个跨了进来。
“伙计!给我也来一份!多少钱?”
“……我也要!”
“我两份,两份!……”
“……”
翠儿心中暗喜,却只能无奈的摇头道:“今天就这么些了,想吃的话,明儿请早。只卖二十份,一份三十文。”
三十文钱可以买十个大包,在这里却只能买八只小包,贵是贵了点,可偶尔也是吃得起的。
可是怎么能没有呢?
跨进门来的只好又讪讪的抬脚迈出去,有人还唉声叹气。
“哎,我张某人活到这一大把年纪,还没曾见识过这样美味的茶点!真是齿颊留香欲罢不舍啊!”
说话的老者大约五十岁上,长须飘飘气度不俗,在这镇子似乎是个人物,每每都是人向他毕恭毕敬的问好。
“实在是味道鲜美!只是不知这肉馅里的汤汁,是如何形成?”
对座的老者也一脸疑惑问道。
翠儿只笑不语,又折回后屋给几个人泡茶。
几个吃过包子的茶客都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某还想再吃一回……”
“哎,都怪某贪嘴,也没留几个带回去给小哥儿品尝……”
“明日不是还有吗?早些来就是!”
说道明日还有,几个人的眼眸亮了亮。
“可是奇怪的很,为何只卖二十份?这做的什么生意?”张老太爷不由得奇道。
还真没见过如此做生意的,又是送茶水,又是只卖二十份小笼。
“可不是,这掌柜的真是奇了。”
说着掌柜的,掌柜的就从后头钻了出来。
“各位客官早!这小笼包,还吃的惯吧?”
乌娅一身黑袍男装,脸上的芝麻粒子也不见了,嘴角却多了一只痦子。
几位客官忙不迭地点头,张老太爷道:“正奇着呢!掌柜的倒是和我们说说,这包子如此美味,为何每日只售二十?”
“凡物贵在精,”乌娅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之所以少卖,也是想图个好名声啊!小本经营不容易,得先扬了名。”
这倒还真是个生意经呢!张老太爷心中想。
“再说,某开这间茶肆只为副业,更拿手的为看诊。”
看诊?
几位茶客俱是一惊,看诊的是医者,大夫,这红口白牙的小儿郎,谈什么看诊?
大伙不以为然的笑笑,只当没听过这掌柜儿郎吹嘘的话。
张老太爷却是很有兴致的看着乌娅,突然说道:“掌柜的会看诊?那,你帮老朽看看?”
说着便伸出手。
“不必把脉,张老太爷面色红润,身体康健。”乌娅淡淡一笑“只是有一些小疾,在下当面不便说明。”
张老太爷哈哈一笑道:“但说无妨。”
心中却暗想,我这顽疾连京城的名医都束手,你一个小小哥儿只凭肉眼便能断出?除非见鬼!
“老太爷真不介意?”乌娅正色问道。
“不介意!”
乌娅想了想,还是摇头,转身命翠儿拿纸笔来,刷刷一笔,将纸送给张老太爷。
张老太爷一看,脸色立刻一变!
再看这眼前的儿郎,带着些不敢置信的震惊!
“你,你如何得知?”
这一到夜晚就尿频的毛病,除了自己夫人,看过诊的大夫,再无旁人知道!难道这哥儿是刻意先打听过的?
乌娅笑道:“我说过,我拿手的是看诊。如果老太爷不信,今夜可细细观察。”
今夜?
张老太爷不解的蹙眉。
“老爷子这份小笼包,便有对症的奇效。某料到今日老爷子会来捧场,所以特地以上品药膳制作汤底。某所言是否属实,明早再见便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