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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后结构主义电影(3)

20世纪90年代日本电影代表人物岩井俊二拍摄第一部电影长片《情书》,在结构上与基耶斯洛夫斯基《维洛尼卡的双重生命》有着惊人的相似。两部影片女主人公都有相同的容颜,又都生活在彼此陌生的世界中,以至于都出现了其中一个女主角与另一个女主角擦肩而过,但另一位却茫然不知。但是与《维洛尼卡的双重生命》侧重于思考生命多种可能性不同,《情书》叙述的更多是“一种恋人不在的恋情。”藤井树的死去,不仅使女主人公的爱情失去了对象,更重要的是,她后来发现藤井树真正爱恋的,其实是与藤井树同名但外貌却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另一个女藤井树。表面上看,女主人公固然只是女藤井树的“影子”,但是,藤井树爱慕的只是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藤井树这一事实,实质上暗示了女藤井树又何尝不是藤井树本人的影子?更何况当女藤井树无意中获悉藤井树的爱意的时候,藤井树已经不在人间,伊人永逝。在这个意义上,《情书》叙述的是一个爱情对象缺席的爱情故事,一个以东方抒情风格讲述的彻底幻化为镜中花水中月的后现代语境的爱情故事。

这种爱情故事与其说发生在现实之中,不如说发生在虚构的影像之中,电影的创作,自然也就不再是现实的摹写映照而成为一种影像的话语狂欢。

1996年英国导演丹尼·博伊尔执导的《猜火车》,以一种肆无忌惮的影像话语来张扬后现代无中心、反权威、零散化、无深度的美学精神。这部电影改编自艾文·威尔士1993年同名畅销小说,成本仅二百五十万美金,拍摄时间49天。影片以主人公瑞顿的一段自序作为开场白:“……大电视、健身器、富特轿车、朝九晚五……

选择……太多选择。你选择什么?我选择不选择。”正是在这种什么都可以而什么都失去意义的后现代语境中,瑞顿等人无所事事,东游西逛,既不想改变现状也认为不可能改变现状,终日打架酗酒泡妞吸毒;聚在铁道边打赌猜测下一列火车的经过时间以打发时日……而他们共同养着的一个不知谁是父亲的婴儿,竟成为他们与社会规范和责任藕断丝连的唯一证据。但是在一次畅快淋漓的集体吸毒后小婴儿意外死亡,这强烈刺激了可能是父亲的每一个人,并促使瑞顿在无数次失败后下定决心戒毒。就在瑞顿戒毒成功开始普通人生活时,暴力爱好者巴比带着旧日伙伴找上了他,要他一起参与一次巨额贩毒,瑞顿却偷走了贩毒所得的钱瑞顿消失在人群之中。

《猜火车》之所以引起巨大的争议,一方面是由于在这部低成本影片中对海洛因吸食有着极为细致的描写,片中以浪漫主义的高速摄影的方法,来表现瑞顿过量吸食毒品后一种彻底堕落的快感,在梦魇般的生活中自我放逐,以至于伦敦的影评人说这部影片使人想要“以身试毒”;另一方面影片以第一人称作为叙事角度,完全在主人公的叙述中展开情节,隐藏影片的立场,在本来已十分松散的结构中随意终止叙述而加入主人公的评论、分析乃至对往事的追忆,这种纯主观的手法固然令人耳目一新,但同时也放弃了影片的批判立场而显得格外的冷漠。

后现代解构大师德里达认为,“延异”作为一个矛盾体,并不代表任何具体的意义,而是一种意义的不定状态。在后现代社会,延异的出现表明了任何话语的写作都不可能是独创的,而是一种诸文本之间的相互参照和彼此挪用,一种意义的增殖或亏损,一种话语的狂欢。正是在这种精神的感召下,西班牙电影导演阿尔莫多瓦每部电影都是以情欲、犯罪、背叛为主题而杂糅了多种艺术风格,以至于有人认为,阿尔莫多瓦的影片不是警匪片类型却有枪战(《神经近于崩溃的女人》)、绑架(《捆着我,绑着我》);不是侦探片、惊栗片类型却有谋杀(《斗牛士》、《欲望的法则》、《高跟鞋》、《基卡》)、误杀(《我为什么命该如此》)和自杀(《我的秘密之花》) ……

阿尔莫多瓦本人则认为:“在我的影片中出现了其他的电影类型,不是因为我是一位电影爱好者,也不是因为我是那种善于引证其他创作者的人,我认为我的影片是极为独立的。其实也可以说我是一个贼,我借用了某些影片的片断来活跃我的作品。当在我的影片中出现了别人的影片片断时,这并不是对其尊崇,而是一种剽窃。我偷了它,让它融入到我写的故事中,因而出现了一种活跃的方式。”这种活跃的方式就是后现代的方式,在阿尔莫多瓦的影片中,不仅挪用了许多着名的电影史上的片段,而且还把广告、MTV、新闻播报、摇滚乐、色情画插图等最流行媚俗的媒体文化都收揽无遗,从而形成一个五花八门、缤纷离奇的后现代影像世界。

不过,真正让阿尔莫多瓦驰名于世的,还是他那种在后现代语境中独特的人文关怀。“在塔尔科夫斯基和基耶斯洛夫斯基相继离去之后,阿尔莫多瓦已经用他的独特方式代表了欧洲电影的理性之光”。阿尔莫多瓦本人曾经把希区柯克、比利·怀尔德和布努埃尔视为他的“三位良师”,希区柯克那种使高度艺术性的形象为广大普通观众所理解,怀尔德那种把痛苦的真实故事当作喜剧来描述,以及布努埃尔把幻想和超现实主义的幻觉放在了日常情景中的叙述方式,都深刻地影响和启发了阿尔莫多瓦的电影艺术创作,并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眼光注视着后现代社会人类生命中所有不可思议的行为和感情。在1986年引起世界性轰动的影片《欲望的法则》中,阿尔莫多瓦把镜头聚焦于处于社会边缘且被社会视为病态而不见容于世俗道德的同性恋故事。安东尼奥从电影导演、编剧巴帕罗巴帕罗身上获得第一次同性恋经历以后,就疯狂地爱上了他,为了能够单独和他呆一小时,他甚至不惜以失去生命作为交换条件,整部影片也因此燃烧着一种充满野性、无拘无束的生命激情。阿尔莫多瓦在这部影片的叙述立场时更是语出惊人:“我知道同性情侣关系中,没有男性和女性的角色,有时,同性情侣之间的感情更为真挚,因为他们完全靠感情联系在一起,没有别的。”

2000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论尽我老妈》中唯一的男人,却执意要逃脱他身为父亲的性别责任和社会责任,而通过变性手术变成了女人。阿尔莫多瓦在影片中力图通过对变性、吸毒、爱滋病等后现代非主流社会热点问题的关注,揭示出在父亲形象缺席之后人们的生存状态以及命运的何去何从。

与阿尔莫多瓦异彩纷呈的后现代艺术风格相似,前南斯拉夫导演埃米尔·库斯图里卡的影片同样以一种玩笑、戏谑、嘲弄和寻欢作乐的后现代影像狂欢而引起世界影坛的注目。他的第一部作品《新娘来了》因为打破了传统的性爱禁忌而引起争议,1985年《爸爸出差时》以一种幽默、嘲讽,而又温情脉脉的镜像话语展现了库斯图里卡丰富的电影才能而一举夺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1989年《流浪者之歌》(又译《茨冈人时代》),用诙谐的口吻讲述了吉普赛人辛酸的生活历程,让人在忍俊不止的同时却又热泪盈眶而成为一部带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的抒情诗篇。1995年《地下》则标志着库斯图里卡的电影艺术创作攀上了顶峰,这部长达三小时的宏篇巨制,兼具《爸爸出差时》的政治讽喻和《流浪者之歌》的荡气回肠,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喜剧方式描绘了南斯拉夫从1941年纳粹占领期间至1995年内战的曲折历史,三十九岁的导演也凭借此片而再次登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的宝座。

库斯图里卡现象之所以引人注目,一方面固然由于库斯图里卡将一种近乎神经质的狂野风格与充满伤感的忧郁灵魂这一矛盾体融为一炉,而呈现出后现代电影的荒诞和诗意;另一方面则在于作为前南斯拉夫人却流浪到法国巴黎这一国际大都市的库斯图里卡,与基耶斯洛夫斯基、曼彻夫斯基等人一样,以其国际化的电影制作表明电影在后现代社会中,已不仅仅是族群、国家和意识形态的衍生物,而成为国际化的“影像”话语。只不过前南斯拉夫的独特命运,更赋予了库斯图里卡影像话语独具一格的艺术风格。南斯拉夫1941年被德国占领,1945年独立,20世纪90年代终于因为种族、战争等诸多问题的困挠而土崩瓦解。库斯图里卡曾这样谈到南斯拉夫:“我在这样一个国家出生,希望、欢笑和生活之乐在那里比在世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强有力——邪恶也是如此——因此你不是行恶就是受害。”《地下》行将结束时有这样一个镜头潜含了流浪他乡的库斯图里卡无边的乡愁:在德国疯人院里关了几十年的伊万跑出地下隧道,一辆经过的军车问他去哪儿,他说,“南斯拉夫。”司机大笑着回答:“地球上已经没有南斯拉夫了!”然后扬长而去,镜头里只剩下伊万瞪着一双干涩的鼓眼泡发呆。

荣获第71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最佳外语片和最佳剧情音乐三项大奖的《美丽人生》,是意大利导演贝宁尼的代表作品。影片中最发人深思之处在于,当犹太人基罗和儿子被关进毁灭种族、毁灭人性的纳粹集中营时,基罗为了不让小儿子面对人生悲剧,一直以超乎寻常的意志力控制自己,说服儿子,也说服自己,这个集中营只是人生的一个荒谬游戏。为了把这种游戏演绎得更为逼真,基罗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站在德国人旁边冒充翻译,把残酷暴虐的集中营规则举重若轻地演绎为一种影像话语狂欢的游戏规则,一种后现代语境中的人生立场和态度:以游戏态度对待人生荒谬,以乐观精神对待人生丑恶。《美丽人生》:

以游戏的态度对待人生荒谬第1章附录

奥斯卡电影节2005-2007年主要获奖名单

第77届(2005年)

最佳电影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百万宝贝》

最佳导演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百万宝贝》

最佳外语片 亚力桑德罗‐阿曼巴:《深海长眠》(西班牙/法国/意大利)

第78届(2006年)

最佳影片 保罗‐哈吉斯:《撞车》

最佳导演 李安:《断背山》

最佳外语片 加文·胡德:《黑帮暴徒》(英国/南非)

第79届(2007年)

最佳电影 马丁·斯科塞斯:《无间道风云》

最佳导演 马丁·斯科塞斯:《无间道风云》

最佳外语片 弗洛里安·亨克尔·冯·多纳斯马克:《窃听风暴》(德国)

戛纳电影节2005-2007年主要获奖名单

第58届(2005年)

金棕榈奖 让‐皮埃尔·达内、吕克·达内:《孩子》(比利时)

评审团大奖 吉姆·贾木许:《破碎之花》(美国)

导演奖 迈克·哈内克:《躲避》(奥地利)

第59届(2006年)

金棕榈奖 肯·洛奇:《风吹稻浪》(法国/爱尔兰/英国)

评审团大奖 布鲁诺‐杜蒙:《弗朗德勒》(法国)

导演奖 阿加多·冈萨雷斯·伊纳里多:《通天塔》(美国)

第60届(2007年)

金棕榈奖 Cristian Mungiu:《四月三周两天》(罗马尼亚)

评审团大奖 河濑直美:《殡之森》(日本)

最佳导演奖 朱利安‐萧贝尔:《潜水钟和蝴蝶》(法国/美国)

威尼斯电影节2005-2007年主要获奖名单

第62届(2005年)

圣马克金狮奖 李安:《断臂山》(加拿大)

最佳导演奖 菲利普‐加瑞尔:《制服恋人》(法国/意大利)

评委会特别奖 埃贝尔·费拉拉:《玛丽》(意大利/美国)

第63届(2006年)

圣马克金狮奖 贾樟柯:《三峡好人》

导演奖 阿兰·雷斯奈斯:《绝密隐私》(法国/意大利)

评委会特别奖 让·马里·斯特劳布、丹尼奥勒·惠勒特:《他们的遭遇》(意大利/法国)

马哈曼特‐萨雷·哈隆:《达莱特》(乍得/法国/比利时/奥地利)

第64届(2007年)

圣马克金狮奖 李安:《色,戒》(中国/美国)

导演奖 布莱恩‐德‐帕尔玛:《节选修订》(美国)

评委会特别奖 托德·海因斯:《我不在场》(美国)

阿布戴·柯西胥:《种子与骡子》(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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