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呢,就坐在你左边的左边。”女孩说。
我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确有隐隐约约的印象。可能是名字的缘故,所以有点印象。
“你好像姓白。”
“对,我姓白。我叫白泽。”她说。
“听起来像男生的名字。”
“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
“白泽的话,应该是那个白泽。古书记载,‘黄帝东巡,白泽一现’,白泽只有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才会出现。”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你好厉害。”
“呃,只是看过而已。”我突然想起车浅草的那句话,有所体会。“那,你也在这里打工?”
“嗯——差不多吧。可以这么说。就是没有工资。”
“为什么?”
“因为我在看家呀,没办法。哝,这就是我家。”
“是这样。”我说,“那你们这儿要不要人手。”
“当然要啊,不都贴出来了吗,你看······欸,怎么被人撕了?”
“这个,是我撕的。”
“哦,那没关系。反正贴了好久都没人来,你是第一个。撕了就撕了吧。不过今天我妈不在,你可以打电话给她,应该说得通。说不定还可以加薪呢。”
“我知道了。”
“但是真的没关系?为什么要打工啊,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可以不想。”
“好吧好吧,我不问。真是······”
我沉默不语,闷头吃烧烤。
“嗳嗳,好吃吗?”她坐下来,问。
“还好。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味道。”
“就是。我跟你说啊,你在其他店里是绝对吃不到这种味道的。章鱼保证新鲜,蘸酱也是独家秘方。我爷爷开了几十年海之家,一直如此,雷打不动。可惜就是没人买——为什么?你看看店门就知道了,谁肯带着男朋友女朋友来这种地方。你绝对想不到,有些店扫得是干干净净,员工温柔有礼,但背地里,他们的海鲜全部速冻,谁都不知道放了多久。那差价更是大得离谱。光这一点就让我耿耿于怀。我说,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人吃呢?”
“是不能吃。”我说。
“嗯,是吧。况且那种东西冻久了,一拿出来就是硬邦邦的,开玩笑,这哪是章鱼啊,咬起来跟橡胶似的,有什么好吃。”
“是不好吃。”我说。
“所以啊,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好吃的东西还要装得津津有味。价钱问出口,明明贵得离谱,最后还是要硬着头皮买下来。我指的是那些顾客。所以我实在想不通,难道他们嫌章鱼活蹦乱跳的,会在胃里大闹天宫不成?”
“或许吧。在心里大闹天宫也不好受。”
“我听不懂。”她说。
“简单地说就是心病。只是没有像‘虚荣’那样严重。”我说。
她想了想,表示赞同。
“我说,你到底在看什么。”我终于忍无可忍。因为她支起胳膊,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看。
“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说当然。
“所以嘛,我就在想,怎么一下子就放开了呢?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吧,可为什么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你的感觉。”我说。
“直觉吧。但说真的,我的确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呢,这一点我一向很准。”她一本正经地说,“在哪儿见过面,或者是在小的时候见过?”
“不可能。我住在北岛。”
“北岛······是那个北岛吗?”她问。我说是的。因为森岛上只有一个北岛。
“我以前去过北岛。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北岛上幼稚园。那个时候,我经常遇见一个男孩,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发呆。本来,应该忘记了,可现在又想了起来。”
我吃完章鱼,折断木棒,没有说话。
“我小的时候头发是卷的,自然卷,长长的卷发。不过上初中的时候硬被老师扭去烫直了,烫得那个难看,一塌糊涂——难道没有印象?卷发的小女孩。”
“有印象。不过那个人绝对不是你。”我说。
“呀呀,别这么肯定嘛。”
“这很正常。因为我遇见的那个女孩,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所以我敢肯定。”
“什么意思?”
“正如你所说,在我五岁的时候确实遇见了一个女孩,长长的卷发。但是她住在北岛。”我说。
“哦。”她看起来有点失望。
“所以,你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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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拨通了白女士的电话,她说,没问题没问题,既然是阿泽的朋友的话,工资还可以商量。
阿泽?我暗笑。
“不过,真的没有关系?”白女士语重心长地说,“高中读书最要紧啊。”
“没关系,我能把握。”
“那你住在哪里,礼拜天?你是北岛人吧,这么远,来来去去家里人会不会放不下?”
“没事,他们怎么会担心我。我在南岛有房子。”
“好吧好吧。那你下个礼拜就来店里帮忙好了,小伙子。”
道过谢后,我挂断了电话。
“嗳嗳,想不到,你居然还有房子。不会是用来干那事儿的吧,哈?”她暧昧地笑。
“是他们给我买的。本来是不想住的。”
“她们!你你你······”
“······好玩吗?”
“好正经好正经。”她眨着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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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沉,晚霞与海水相拥。炽热的红与深邃的蓝默默相融,化成水晶般的光芒。紫色的潮汐“哗哗啦啦”,慷慨地冲刷着海岸。
“嗳嗳,你说的那个女孩,长得好看吗?”在我离开海之家的时候,她收拾好行李,跟了上来。
“比你好看。”我草草地回答。
“哎,我又不是问这个。那她——是哪个学校的,也在临海中学吗?”
“我不知道。”我说。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达学校。白泽直接去了教室,而我走进宿舍。我打开门,寝室门窗紧闭,只有一块破碎的夕阳透过窗帘,明晃晃地照耀瞳孔。估计都到了教室。我想。
我放下行李,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挂进衣柜。阳台上的毛巾顺手洗了,咖啡杯子也用盐刷得干干净净。正当我干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嘎吱”一响。
“浅草?”
“干嘛······”
“没什么。”我说。
“你吵醒我了。”
“哦,抱歉。”
“······算了。”说完,他一个起身就从床上爬了下来,干脆利落。
“晚自修去吗?”
“不去。”他说。
“哎,真没办法。”
“你帮我请个假吧,第二节的时候我再去。”他顿了顿,说,“你作业写完啦?”
“在书包里,你自己拿。”他简单地应了一声,把作业都翻了出来。
“下次别抄了,不然会死人的。”我说。虽然到最后他都懒得抄。
“习惯就好。呵呵。”
我甩干杯子,走进房间。而车浅草正架着腿,靠在椅子上玩手机。我收拾好桌面,抖抖背包,感觉不对劲。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我顿时哑口无言。
“我说,车浅草,你至少把教科书什么的给我留下吧。”
“哝,你自己拿。”他指了指一旁的书堆,说。
我没好气地笑着,走上前把语文书数学书之类的统统清理了出来。
“别弄乱了。”我说。
“保证。”他把手一挥,头也不抬地说。我想这是他赶人的节奏。
“你真无聊。”我说。因为在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他在玩俄罗斯方块,用智能手机。
“是啊······谁叫我无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