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叔请起。”凉风眼角有泪:“李氏乃名门望族,不可能行谋反之事,今日是为凉某除奸。”
李让业被五花大绑在阶下,他实在看不起这个少年,更别提服气,如今他的所爱被杀,竟然没有勇气惩处,还一口一个叔叔,真乃小人也。
“奸佞是何人。”李让业不知死的挑衅着,不仅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激,反倒是蹬鼻子上脸。
凉风开始笑了:“李叔叔一共杀了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
李让业自己站起来:“一百多人,其中还有您想要的那个婊子。”
被打断了手臂的韩当跪地报:“共计一百三十八人。”他的脸上,满是狐疑和愤慨。
凉风面色一冷:“把韩当压入死牢,严刑拷问。”他转头对李让业说:“贼凶共计一百三十九人,罪魁乃是九曲蓝江卖唱女江尚竹。”
李让业狂笑起来:“不知那油光水滑的歌女是如何降服这一百多兵士为其所用呢?”
凉风毫不犹豫的回答:“本都督有军令,禁止三品以下官员夜宿花船,违令者斩。”
李让业摇头叹:“小竹儿啊小竹儿,你眼睛瞎了啊。”他高声断喝:“江尚竹至死不肯从我,又怎肯委身于下等士兵,都督还是从你治下的兵里挑出一个罪魁来承担罪责。”
牢狱之中,暗无天日,韩当曾经答应过他的父亲,永世做个乡民,不掺染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但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因为他拿回家的钱太少,终究病终,他的父母都十分善良,他何尝不知道龙安此人,食民以自肥,如果跟着他一直走下去,自己也身不由己的成了恶人,但是在人吃人的世界里,恶人也就恶人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凉风坐在被严刑峻法折磨良久的韩当面前。
韩当笑着说:“是的,我的报应来了,但是我劝都督做个好人,尽管那十分难,李家势力你得罪不起,我不怪你,韩当孤家寡人,死了便就死了,从您任李太守为太守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凉风开口道:“莫要说些废话,你要死了,看在你我同在亲卫里当过差,有什么话,你跟我说说吧。”
“好,那你让他们都出去,关上牢门。”左右清净了以后,韩当开始进言:“哪种人都有其长处,近渔者得虾易,种田者先吃粮,都督切勿和李家翻脸。”
凉风站起身来,向韩当抱拳:“哥哥受委屈了,小弟也是迫不得已啊,李贼势大,真若翻脸,恐有覆没之险。”
“我向都督进一法,若然事成,则万事大吉。”韩当又低声言:“只是风险极大,万望都督千斟万酌。”
凉风道:“我必千刀万剐李让业、李速叔侄。”
黑狱之中,二人结为兄弟,并定下三月之约。
凉风邀李俭业喝酒,话中只谈政务,李俭业书读的不错,治理一方也很有一番作为,他二人互为知己,酒自然也能喝到深处。
“保韩当三月性命。”凉风醉意朦胧的问:“太守可有此力。”
李俭似醉也非醉,他看凉风眼神中写满坚定,他摇头:“说实话,李太守没有此力。”他然后又说:“但是李俭业可以一试。”
“夫人恨我凉风入骨,太守于此事怎么看?”凉风问。
李俭业笑:“龙安该死,死有余辜,他修建墓地,修死了半城精壮,他荒淫无度,自己又独占半城少女,我曾经告诉过夫人,他这是知道自己来日无多,才这么疯狂无度的,今日话已至此,我不妨明说,自打龙安死了以后,我那糟糠之妻安分了许多。”
凉风背脊一凉,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事情,李俭业是君子,他的妻子是个泼悍的人,江山不易改,人之本性比之江山更加顽固。
凉风星夜出城,将“入耳骑”百人分做十队,从十条路各自出发,人说孤立就要求援,而求援的对象应该是自己志同道合之士,人的天下,最根本的分类不是把人按地域、身份种种来分,而是以志分群。
李俭业知道他的人生已经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刻了,是选择自己的家族妻、子,还是坚持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这着实是个难煞人的选择。
十队人马又三三照应,只是凉风亲率的一队,与其他九队并不联系,他们有扮作商旅走大路的,也有轻手轻脚翻山路的,有人扮作江上渔夫随波捕鱼,也有人混在大船之中,路途遥远,前路也并不平坦,后边随时有追杀之兵。
“出来闯世界,是福还是祸呢?”江上话别,凉风问所有人。
入耳骑士,个个英姿,其中一人挺身而出:“禀大人,这问题如果问一个富家公子,他因为钱财傍身,应有处处为家之豪情,但那豪情倚靠的是钱财,我等跟随大人闯荡世界,想的也是有那处处为家的豪情,倚靠的却不是金钱。”
“我同意万钧说法。”又有一人出列:“想我那父母地下有知,也不忍看我如狂风中一飘絮,巨浪中一孤帆,如若前路有山,我也必铲除之,如果有比我厉害百倍的人,我也会拔刀而上,看不到我想要的明天,我的明天也就没必要来折磨我了。”
“冉杰方向没错,境界太低了点。”第三人出列:“我们是人,人最厉害的武器是他的头、他的心志,而不是他的一夫之勇,即便要死,也要为了大局,怎可逞一时之武勇,如果做大事是每个人都付出一点,你那一点就是给大家惹来无辜祸端吗,如为大局计,左飞死前不惧,死时不怨,死后无悔。”
百人歃血为誓,为了正义美好的明天而奋战,如果有人背叛,则百人提刀,人人可诛奸。
“如果经历了所有,我们还能活着,便是赚到了,到时你我兄弟,把酒言欢,那便阳春照雪之境了。”
百人出身寒微,谁不期待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