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尔斯泰曾经写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我的家庭和所有不幸的家庭一样,从我弟弟出生开始就充满了各种不幸。
但是这些不幸并没有把我打倒,反而让我更加坚强的面对生活的磨砺。
正如我的名字张小霞一样,即便只是太阳的一抹余晖,也要在日落之前,绽放出它的光彩。
————题记
我出生在河南省一个叫大槐树的村庄,地处河南和山东交界的地方,村里上下不到一百户人家。
因为土地贫瘠,祖辈们通常都在外打工谋生,从事着各种最底层的工作。
我父亲很小就跟着村里人在建筑工地上打工,学了一手刷漆的好手艺。先后给家里盖了房子,迎娶了我的母亲,日子也算过的去。
但是唯一让父亲不开心的就是,母亲的第一胎生下了我,而不是一个儿子。
我们那里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我出生那年正是中国计划生育抓的最紧的时候。
农村的土墙上到处都写满了奇葩的标语,诸如
“一人结扎,全家光荣”
“宁可家破,不可国亡”
“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
“能引地引出来,能流地流出来,坚决不能生下来”
“……”
这意味着,父亲要是再想生个儿子,就得承受被计生办拉去引产的风险,还得承受高额的二胎罚款。
在这种高压下,父亲还是毅然的决定再生一个。
这也是我母亲悲剧的开始,为了躲避计生办,母亲只能跟随父亲外出打工。
我被留在了二婶家生活,父亲每个月都会寄回来一百元作为我的生活费。
二婶家的孩子也多,生了三个闺女,最后才得了一个小子。越生越穷,越穷越生。
家里嘴多钱少,我自然也没有好日子过。
二婶是个极其精明的农村女人,每次吃饭的时候总会把带有油腥的菜藏起来。然后等我上学后,再拿出来给她的孩子吃。
现在的孩子可能想象不到,我小时候的梦想不是吃什么鱼翅燕窝,仅仅想要吃一口带油腥的饭菜而已。
农村那个时候真的很穷,基本上饭菜都是水煮,至于带荤腥的肉菜就更少了。
这其实都是好的,到了春黄不接的时候,连青菜都没有,一碗面条撒把盐就是一顿饭。
我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身体饿的干瘦,走路总有种想要晕倒的感觉。
但我一点都不觉得苦,因为我还有学上,有书读。
二婶家四个孩子,三个闺女比我稍大一点。但是早早的就不上学了,只有最小的弟弟才能上学。
我知道,她们是羡慕我的。
所以我很珍惜上学的机会,学习也格外的努力,成绩经常名列第一。
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噩耗从天而降。
那年春节的时候,只有父亲一个人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男孩子。
他就是我的弟弟,母亲因为他难产而死,只剩下了一盒骨灰。
那时候我对死亡还没有一个概念,见到父亲后还缠着他问母亲在哪里。
父亲好像老了十岁,头发都白了半截,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的母亲……”
他拿出一双银镯子交给了我,说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这双银镯子是我母亲用打工的钱置办的,她在工地上经常念叨着回来送给我。可是没等到她回来,我和她就阴阳两隔。
所以小时候我很讨厌这个弟弟,感觉是母亲是因为他才死的。
母亲死后,父亲开始独自支撑这个家庭。
因为弟弟还小,他也不能再出去打工。只能把家里的荒地整了整,靠着种玉米赚钱。平时没事的时候打点小工,给村里村外新建的房子油漆。
弟弟小时候就是在父亲的怀里长大的,在我考入高中那年,他也终于上了小学。
两个孩子上学,家里的开支一下就大了起来。
家里的五亩旱地,除了玉米什么也不能种。每年到头,只有一两千的收入。
不得已,在高一的下半学期,我只能选择退学,在家里照看起年幼的弟弟。
那年我十四岁,已经是半大的姑娘。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能体会父亲的难处,不用他说我自己就做出了选择。
比起村里其他的女孩,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至少我都读完了初中。
父亲腾出手来,再次跟着村里人外出打工,艰难的维持着这个残破的家庭。
我的弟弟名叫张枯根,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给他取这个名字。本来生活已经够苦了,弟弟的名字还取得这么苦。
好在他从小就很懂事,因为没有母亲,所以整天都喜欢缠着我,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跟个小屁虫一样。
小时候,我把母亲的死怪在他的身上,经常的欺负他,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
父亲外出打工后,家里的农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每天除了锄草种地外,还要给弟弟做饭,按时送他上学。
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看着弟弟一天天长大,我的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一样高兴。
在我十八岁的那年,弟弟终于考入了镇上的初中,过上了寄宿制的生活。
我的肩膀一下子轻松了下来,生活越来越趋于好转,村里甚至都有人张罗着给我说媒嫁人。
老天爷总是在不经意间会跟你开一个玩笑,也许是在你感到最幸福的时候。
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不幸就再次找上门来。
父亲在脚手架上给楼房外墙刷漆的时候,不小心从三层楼高的地方掉下。
好在因为抢救及时,只是摔断了右腿,截肢后保住了性命。
包工头前后到医院看了两次,仅仅出了些住院费,就再没负任何责任。
后续的花费,还是父亲一年的工资,还有工友们集资给凑得钱。
父亲出院后找到包工头想要些赔偿,结果钱没要到,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
因为状告无门,父亲最后只能无奈的回了家里。
当我看到父亲空荡荡的右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弟弟回来后,更是要拿着刀子跟包工头拼命。
那天我第一次打了弟弟,哭喊着要他马上回学校去。
弟弟很听我的话,只是那天以后就彻底变的沉默下来,再也没有以前的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