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恋恋吃晚饭的时候跟没事儿人一样,并没有泄露自己一会儿要回婆家的信息,因为她知道老太太不愿意,她都憋劲要逼着自己离婚了,而刚回家那两天,这事儿一直被她挂在嘴边,程恋恋不答应也不反驳,因为她对于婚姻继续坚持下去没什么信心,可是要是彻底拜拜了,她也狠不下来而且也舍不得。
所以就一直没搭理老太太这个茬儿,现在她不说了,程恋恋反而毛了,这是乔远清会掐点把自己叫回去,要是他再不来服软,程恋恋甚至都想到了要搬去童晓燕那儿住,好歹先躲个清静,等她彻底想清楚了再回来。
吃完晚饭后老太太要去超市买东西,看了一眼收拾桌子的程恋恋,“你跟我去么?”
程恋恋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别扭磨蹭了好半天,老太太的脸色都不耐烦了,她才说出来,“妈,我一会儿抱着盼盼回去了。”
老太太表情挺淡定的,“回哪儿去啊?”
程恋恋一愣,“我还能回哪儿去啊,回我婆家呗。”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你是真没脸皮啊还是装傻充愣呢?人家都没来接你你自己腆着脸出来又腆着脸回去?你能不能别给你妈我丢人啊?”
“乔远清给我打电话来了,不是我自己要回去的,他说要不等他下班来接我,我说我自己回去得了,别让他累一天了再跑一趟,我打个车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多个人没意义,这点行李我自己能拿,孩子抱着就得了。”
“你倒是真体贴他。”
老太太冷笑着重新坐在沙发上,“人家压根儿就没打算来,怕我是吧,怕我说他,那天给他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通骂他已经怕了,你就是让他来他都不见得敢来了,我告诉你闺女,你早晚得死他手里,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你总觉得给个机会就行,男人要是这么服服帖帖的,能有那么多女人被逼得差点疯了么。”
“可是妈您这么说,那我问您,假如现在是我爸爸和您这么闹别扭,您直接就考虑离婚不再给个机会看看么?那这不是拿婚姻当儿戏么。”
老太太愣了一下,忽然听见阳台那儿传来老爷子扑哧扑哧的笑声,还拿报纸给挡上了,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拍着沙发的扶手喊,“你干嘛呢,有话说话,别在那儿偷偷摸摸的给我搞小动作!”
“我是看啊,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总说吃的盐比闺女吃的饭都多,那你看看你自己,让闺女堵得哑口无言,多难看啊,跟我似的歇会儿好不好,咱们别给自己找事儿,消停点儿过日子,年轻人怎么着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咱们干预好了是好,不好的话等孩子埋怨一辈子么?”
程恋恋扭头朝着老爷子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中国最明智最慈祥的父亲何许人也,答案,我爹地!”
程恋恋打发好了家里的爹妈就抱着盼盼拉着行李箱回了婆家,前脚刚走出娘家门,老太太就飞奔过去把程恋恋的父亲手里的报纸夺了过来,气得往他身上砸。
“知道什么叫统一战线么,你向着谁呐,闺女离婚你不乐意啊,非得跟那个穷小子受苦一辈子才行是吧,你是亲爹么,怎么不知道为孩子好呢,还拆我的台,你活腻歪了直说,想死想活我成全你!”
老太太掐着腰居高临下的瞪着眼,老爷子干咳了两声,“我也希望恋恋好,但是这么闹没有意义,现在的孩子都主张说服教育,而不是硬性的管制着她,这会引发叛逆心理的,成年人的叛逆心理比小孩更可怕,因为她已经自理了,更不可能听从家长的,反而把父母和子女之间的融洽关系搞的很僵硬,你说你何必呢?让她不痛快对你有好处啊?”
老太太“哟嗬”了一声,往后面退了一步,瞪着老爷子上下打量半天,那目光直勾勾的给他吓得直打冷颤。
“审贼呢你?”
“我看看这是我老头子么,科学院的吧?分析起来一套一套的,我问你,合着平时你总推着我往前面冲跟恋恋来对抗的你最后出面摆平留个正脸就是憋着这损招呢是吧,让恋恋跟你好,念着你是好人,我是坏人,是吧?”
老爷子扑哧一声笑了,“你才知道啊,我跟你说,如果恋恋是儿子的话,我肯定跟你反过来教育他,但是她是女儿,我当父亲的就不能充当那个严厉的角色,这个就适合你来了,我跟恋恋一伙,这样你说严重了呢,我能安慰她,不至于让恋恋心里不痛快。”
“那凭什么你唱白脸让我当红脸啊?”
“我不说了么,她是女儿,要是儿子,我肯定跟你换位来。”
老太太鼻子里挤着哼气,眼睛向上翻着,“我看他们长不了。”
老爷子只是默默地重新把报纸拿起来,“这点我不和你打,我同意。”
“那你不管着不拦着?咱们可是闺女,耗不起啊。”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连眼皮都没抬,好像胸有成竹又无可奈何一样。
“恋恋脾气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儿,不让她自己吃亏死心了,她能踏实下来面对结果么?咱们劝没有用,让她自己撞了南墙自然就回头了。”
程恋恋踩进婆家门的时候,姥姥已经进屋躺下了,公公还是没回来,今天夜班,明儿早晨才回来,而婆婆和乔远清坐在客厅沙发上正等着她呢,看见她进门乔远清先站起来,把盼盼抱过去递到婆婆手里,然后又转过身接过来程恋恋的行李箱,帮着拉到卧室里去,程恋恋有点尴尬,站在门口脱了外套换好了拖鞋,看着婆婆,“妈,我回来了,盼盼这几天在我妈家挺好的,吃奶吃得特别多,我爸还说她又胖了不少呢。”
婆婆笑了一下没说话,抱着盼盼亲了又亲,乔远清从卧室里走出来,绕进厨房里,鼓捣半天弄出来一杯热咖啡,递到程恋恋面前,“路上有点凉吧,喝杯咖啡暖合一下,一会儿进屋睡觉吧。”
程恋恋知道他什么意思,作为一个目前还没有小三的已婚男人,二十四五岁正是如狼似虎夜夜新郎的年纪,抄起来一个多礼拜没跟媳妇儿亲热,又是刚结婚头一年,当初怀孕的时候也禁欲很辛苦,才出了月子恢复夫妻生活没几天,程恋恋就气得回了娘家,乔远清这功夫心里不定多么焦急万分呢。
可是程恋恋喝了咖啡刚要跟着急不可耐的乔远清进屋,忽然背后传来婆婆一嗓子特别镇定的“站住。”
俩人齐刷刷的回过头来,“妈,什么事儿啊?”
婆婆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程恋恋,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是眼神挺深沉的,“你坐下,恋恋,妈有点事儿要说,远清,你也是,坐下,先不急回屋。”
“这事儿能不急么!”
乔远清一着急把实话都脱口而出了,婆婆愣了一下,程恋恋脸一红,拉着乔远清的胳膊使劲掐了一把,他龇牙咧嘴的,“妈,天都这么晚了,九点多了,还是让恋恋回屋休息吧,有事儿明儿早晨再说,您和恋恋天天都在家,有什么话非得着急现在啊。”
“我跟恋恋有话说不急,但是我现在要说的是关于整个乔家的问题,通过你们结婚到现在这九个多月,我翻来覆去思考了很多遍,现在想法成熟了,我觉得有必要拿出来通过一下,你们找地方做好了,还是老规矩,远清你记录一下,明天等你爸爸回来了给他看笔记。”
婆婆这话说完程恋恋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要开家庭会议,这是老乔家的惯例,只要发生了什么让大家心里不怎么痛快的事儿,即使本来不大,但是也必须要拿到桌面上摊开了解决一下,为了以后都不再发生类似的错误,从程恋恋过门到现在至少开了不下五次,所以她也都习惯了,和乔远清对视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找好了座位坐下,低头不语。
婆婆把盼盼放到阳台上的婴儿床里,推到程恋恋他们的卧室里,然后把灯关上,轻轻给门也带上了,这才重新坐回去,搓了搓手。
“今天我们要提议表决的,是关于程恋恋同志回娘家的问题,在不经过婆家允许的情况下,自己擅自做主带着乔家的后代乔喜盼回了娘家,并且一去就是八天还没打过一次电话报平安,这种没有集体意识和家庭观念的行为,要不要出台相关家规来制止和约束,大家表决,举手就是同意,不举手就是弃权,没有不同意这个选项。”
乔远清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不举手就是弃权,没有不同意的选项,那等于合着只要有举手的就是同意出台家规呗,那您不是势在必得么?”
婆婆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没错,可以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