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斜光打进,可见外面是阴雨之后的晴天,翩翩公子的脸庞淡然,如同上好的明玉,暖色熠熠。这人,世间除了楚皓轩又能是哪个?
白霜的大眼睛四处乱瞄,方才怎的没见他,莫不是在自己砸晕了莫裘之后,发愣的当口过来的……可自己也不是疏于警戒之辈,只怕是,他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吧。
也无怪乎昔玉负伤败走,白霜眸中又升起了几分警惕。
“是谁?”
听见他的语声,白霜知道该是问晕死的那位,坦诚地答:“胡府的表少爷,是夫人的外甥。”
“我干的。”又是极淡的一声,却引得白霜倏尔抬眸望去。
楚皓轩十分认真,接着语:“他想欺负你,我瞧见了,所以打他出气。”
意思是,若胡府问责,他一力担着。
在门外候着的安北再次捂脸,妈呀,这句话说的……还打他出气?君少爷家的小少爷都不这般说话了吧……也太不符合主子玉树临风的形象了啊……都是让仲大夫害的!这个老不休,平时总胡言乱语,才带着主子措辞如此……如此憨厚。
闻言,虽然有几分意料之中,白霜还是微微红了脸颊,有人护佑的感觉……很使她怀念。
果真还是洗干净顺眼些。
靥如春花,肤白胜雪,眸含秋水,唇绽樱颗,佳人不失灵动,弱柳无须扶风。
这是当下,楚皓轩对于白霜的印象。
思索了一夜,也觅不得好的法子,他便外出了一趟,归来时,却瞧见她一人靠在床边似在出神,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在碎瓷里不省人事。
行走江湖虽然不久,楚皓轩也明了了发生的事情。
看来胡府里,于她,着实不算个好去处。
楚皓轩暗暗地想,又将一直妥善带着的小包裹放于桌上:“杏仁酥,从盈源记买来的。”
“公子给我的?”白霜惊奇。
“嗯。”他吃甜食时,仲伯父总说他是小姑娘,可见小姑娘也是欢喜甜食的。
要安慰这姑娘,想了很多也是毫无头绪,后来,他还是从自己所爱中得来的灵感,只是这里的桃花酥味道一般,远不及云渺山庄的美味,无法,便给她买来了这尚可的杏仁酥。他尝过了,还不错。
“谢过公子。”急忙道谢,白霜没有思及他还会想到这方面,“盈源记的杏仁酥,都说是极美味的。”嗯……她其实更爱吃酸的。
“我……可以带你离开。”似是斟酌了片刻,楚皓轩出声,语句里仍残余着唇中的余热。
白霜感觉自己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时居然反应不过来,只是瞪圆了眸子呆呆地望着他。
什么情况?他他他,主动要带自己离开?昨天不还“不妥”“不妥”的么?本来以为今日得声泪俱下地控诉一番自己的艰难处境,怎么这……省了?
楚皓轩瞧着她的样子,缓声解释:“我带你离开胡家,却不能一直带着你。你的……故乡在那里?”
白霜愣了会儿,心道这也是再好不过的安排,便愉快开口:“幼时听家人提起过,是……衢州。”扯,故乡是哪她早忘了。不过这衢州么,嘿嘿,谁让是他的目的地呢,武林第一美人的比武招亲呀……
楚皓轩听她答话,目光微凝,旋即颔首:“好。”
安北说,她的来路不明言行古怪,所以,不可信。
可信么?
昨晚他亦这般问过。
呵,在风云诡谲的江湖,如今又是波涛再起之时,什么是可信的?骤风暴雨,青萍之末,远山绿水,青松顽石……
都不可信。
哪怕不是活物,哪怕已经死寂多年。
父亲这般说,他也这般信。
在脑海中刺痛时时刺痛他的、那些模糊不堪的画面又再次闪现,幼年的孩子,绝望的女人,刀枪箭雨死尸遍野,熊熊烈火焚尽草原。
什么可信呢?除了亲人……什么也不可信吧。
就算这女子别有企图……
如何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忘了很多年却蠢蠢欲动,他不怕,尝这危险的滋味。
何况就事情表面来说,好歹是他伤了别人,这姑娘的处境也确实不好。按照那些君子之道,更加不能置之不理。
带着吧,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有趣的事呢。
他挽唇一笑,无形中却有不少寒气弥漫而出,房间的气压的好似低了许多。
白霜在他旁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拳,现在的楚皓轩好像有些不对劲,绝不似先前那个性格温润的如玉公子,倒像是……
利剑从极寒之地破冰而出,气势逼人,拒人千里。
楚皓轩啊,绝非简单的人物。
“哎呦,本少的头怎么这么痛,”一直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扯着嗓子吼,“旺福、旺津!你俩死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