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燕雯或许......仰慕侯爷。”
语兮的一番话说得没头没脑,惊得怜儿手中的茶盏都差点落地。赶忙转首看了看空荡的廊下,这才回首确认,“小姐的意思是,她是侯爷的人?那小姐准备......”
语兮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这是最合理的答案。”说着她转过头来,“而且我们必须留着她,如果想法儿将她支出云冥阁,只会让我们更加危险。”
“可小姐昨儿不是还说侯爷已经与您......”
“那不可靠。”语兮打断怜儿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至少现在还不可靠。”
怜儿将手中下意识握紧的茶盏放回桌上,微弯着腰,“那我们......”
“很被动。”说完这句,语兮半晌都没再言语。末了,神情变得有些自嘲,“或许我们应该认真考虑看看,怎样才能得到侯爷真正的青睐。”
“小姐是要争宠吗?可你不是不想这样吗?”怜儿蹙着眉,眼眸却没忘记关注廊下的变化。
“应该说,不管我想不想,都有一个人想跟我争,一个人想要我争。无论遂了谁的愿,我都必须这样做。而且,只有我做了,我们才有更多的出路。”语兮说着垂下头,“怜儿,我只希望我不会输给他,不然......”
怜儿不明白语兮嘴里的输赢意味着什么。但她看得到,语兮的神情越来越失落,那种有丝绝望的神色,让人忍不住的心疼,更何况是她自小相伴长大的小姐。
自早膳后从碧晖台回来,语兮就把自己关在房中。怜儿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但敞开的房门里,她能看到小姐一直竭力蹙眉思索着什么。
怜儿担忧不止,只好借着热茶新开的机会,进房询问。可还没开口,语兮的话,就让她心里蓦地一沉。
刚想安慰,那边语兮却突然抬了头,眸子里带着一份坚决,似是有了定言,“怜儿,看来这一次,要从燕雯先开始了。”
......
语兮在榻上挨到午后,不仅决心,思维也清晰了很多。
坐起身来,活动活动睡得有些僵的肩胛。瞥眼院中走过的人,定了神思,扬声喊了燕雯进来。
语兮没有多作铺垫,眼神示意她掩上房门,淡淡开口,“你早前说的话,我已好好想过了。”说着,语兮转眸扫过燕雯的脸色。
许是没有掩藏,燕雯听到这话的同时,语兮就发现她的眼睛像是突然泛了光一般。
见她没有急于询问,语兮眯了眯眸子,“我虽是柴家长女,但毕竟庶出。在侯府即便位列二夫人,也毕竟比不得王妃的身家地位。想要谋得更长远的稳固,自然应该好好把握当下这个摆在眼前的机会。只不过……”
语兮稍一停顿,就见燕雯的脸色略有一沉。很明显,她并不乐见这个转折。
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语兮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狡黠,带着一丝阴谋,“左不过是为了让侯爷更青睐于我,方法固然有得是。”
“依我考虑,若如你所言自请前往,或许还会打搅侯爷让他为难添生厌恶。所以这事儿想干得漂亮,就得聪明些。与其自己巴巴的贴上去,不如让侯爷主动开口请我去。”
“燕雯你说,这样......岂不是更好?”语兮唇边的笑意深深,眼眸微垂,让人想起了狡猾的狐狸。
自古有美人为祸,最妖便数狐狸精。
燕雯的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她周身发冷,躬身以候的身子忍不住后退一步。她只觉美人榻上的那人此刻已将她心底打算完全看穿。
她的眸子那样亮,她的神色那般成竹在胸。她分明笑意浅浅地对自己说着那些自己本希望听到的话,该是没有言外之意的,奈何自己却抵抗不住她身上散发的威压。
燕雯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的小心思在语兮面前无处隐藏。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就这样被震慑住。她还有未完成的事,有人还在等着她。
燕雯暗自咬牙,别开语兮凝过来的目光,垂首谦卑道,“夫人能这么打算,确实深谋远虑,又怎需过问奴婢的意思。奴婢只管服侍夫人,可不敢替夫人拿主意。”
语兮眼眸微眯,有些慵懒地偏头,嘴角笑意犹在,淡淡“嗯”了一声,先前那种阴谋的意味也随之消散。末了,语兮瞥了一眼一直未再抬眸看向自己的燕雯,“你从前服侍过碧晖台,想来也是知道不少侯爷喜好的吧?”
燕雯的神色好似有一瞬的破裂,不知是她没料到语兮的这番话,还是别的什么,但她最终的神情又慢慢平静下来,“若能帮到夫人,是奴婢荣幸。”
言辞入耳,似是有些不甘。
语兮转眸,直觉这场试探是有收获的。斜了身子靠在美人榻上,燕雯则仍旧立在原处。没了初时的游刃有余,现下的她,倒有一种逃避的防备。
燕雯比语兮年纪稍长,论姿色,比燕晴燕玲要好上几分。但燕玲年岁小,燕晴又乃查芝箬陪嫁,自小陪侍的环境也不是一般奴婢可比。是以燕雯纵然姿色更佳,皮肤看着也毫不逊色,但整体的感觉都让人下意识觉得她更老成,反而忽视了她的本身。
燕雯不会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丁点自信,那么她就极有可能觉得侯爷也会为她的姿色倾倒。这种心理下,侯爷如果对她表示一点好感和亲近,燕雯恐怕就真的飘飘然了。或许她不敢在查芝箬那儿造次,但比起查芝箬,兴许自己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
而她不放在眼里的自己,就在这两日一次又一次地获得了她尚且无法得到的一切。
语兮忽然有些惆怅,无可奈何的命运让她来到这里与燕雯相遇。她只盼着,燕雯不要那么傻,在自己与侯爷的大戏落幕前,就丧失了她的本心。
至少,希望她不至成为执念。
语兮收回思绪,本想让燕雯先下去,却忽然注意到她左颊偏下,有一道极轻的红印,心中怀疑,开口过问,“张嬷嬷又给你安排什么差事儿了?”
燕雯的眸子有一刹的恨意。语兮看不清,却能看到她垂下的眸子在那一瞬变得尤为冰冷。
她没有将这份情绪流露太多,很快抬首回话,“张嬷嬷掌管府里内务,叫了奴婢过去只是想问问咱们云冥阁有什么缺差的。想来是怕侯爷日后过来,瞧见什么没置备齐全的怪罪于她。”
那份恨意被稍起的笑意取代。燕雯的手看似自然地蹭过自己的左颊,却分明是想引起语兮更多的关注。
语兮低了眉只当没看见,没再多言,摆摆手就让燕雯退下了。
周围变得很安静,语兮闭目回想燕雯的模样。
方才那个动作是刻意为之,如果自己没有看错,那应是被人掌掴后的痕迹。
张嬷嬷是查芝箬身边的人,这几日频繁支使燕雯,想来是查芝箬要见她。
试想一下,查芝箬是通过燕雯来获得云冥阁内部动向的。可侯爷这两日的做戏,无论是哪个下人看到,都不会有什么区别。而查芝箬就因为燕雯没挖出更多的细节,所以一见面就赏了她一巴掌吗?
且不说燕雯是否也被侯爷利用,就是燕雯真的只为查芝箬做事,其他夫人短短两天的得宠,就对下人大发雷霆。难道查芝箬连这么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语兮觉得不可思议,但查芝箬是个怎样的人她又确实没有把握。更何况昨夜她被侯爷拉着离开时,查芝箬曾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语兮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想深究,没必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不简单。
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得找机会让侯爷开口带自己一起入宫参宴。可考虑燕雯那么期望她在此事上参一脚的态度,语兮倒是觉得,也许不需她开口,侯爷就会带上自己。
估摸着男人因计划会在近日常来云冥阁,语兮还是决定把该做的准备都做了。
起身走进院子,竟一时没见着什么人。
语兮无法,只得往阁门处走,见那人仍在,开口吩咐,“品铭,劳你去内务阁看看能不能要些侯爷喜欢的毛峰茶来。侯爷如今常在府上,我们这儿也该备着些得好。”
见品铭行礼就要离开,语兮忙紧走几步,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儿切不可做得太低调,该让别人知道的,就要让他们知道。明白我意思吗?”
品铭闻言稍稍抬了头,很快,“夫人吩咐,奴才自当办好。”